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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静回到小屋子再次打开手机,已经有七个河源发来的文件了,吓她一跳。她看时间,是一口气发过来的,还有一句话:“我写的东西就存在你这儿吧。”
潘静翻了翻河源2016年和更早的朋友圈,想查查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打开之后,朋友圈显示成了最近三天可见。
七个文件是七篇小说,有两个长篇、五个短篇,五个短篇里面有四个短篇都是重写的《小王子》,另外一篇叫《亲爱的,我们都在长大》,每篇小说他都做了解释说明。
潘静翻看这些,就像自己在打捞一艘沉船,甚至她更愿意想象成是一艘破船。
她特意转存到电脑上看。
河源说:“和人建立一种严肃的关系是多么困难,不需要玩笑掩盖。”这是他最长的一个长篇的导语。他给这本书做了一个封面,一幅表意不明的水彩画。
另外一个稍短的长篇的导语是:“木棉花开了,莲雾果红了,泡泡果开始有了成熟的企图,春风吹拂了湖面,春雨萌动了情缘,春花呢?开着吧!”这个没有封面。
听上去像是什么歌词,潘静想,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歌词。
说来也巧,这段时间潘静也正苦于创作,姑且称之为苦于创作。当然这段时间持续了大概一两年。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哪怕在短暂的时间内,比如一两年,不使用自己的才华,上帝将迅速地收回这种才华。潘静想,自己有限的才华一定不是上帝赋予的,因为上帝才不会赋予她这种普通人什么才华呢。但就这一点点爱好,如今也没有太多的冲动了。年轻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出苦于创作这个词的,都苦了还创作什么?都纯文学了,能不没劲吗?如今不一样了,不绞尽脑汁地写点什么,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写了,也写不出来了,越写不出来就越不想写,越不想写就越写不出来。
世界如此简单。创作就是好好说话,潘静想,但这又如此之难,只有自信的人才能好好说话,可一个自信的人,谁还会创作呢?创作不就是自我怀疑吗?一边自我怀疑一边自我痛苦,要是哪个创作者说自己没有痛苦过,那简直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活过,可是如今,她好像越来越不敢痛苦和怀疑了。
继续看河源发过来的东西,除了七篇小说,还有一个文件中附了一篇《出版惊魂记》,讲的是一个叫可原的作家成名之后,各种出版商、媒体人、广告商等蜂拥而至,搞得可原几乎称得上惊心动魄、魂飞魄散了。
从河源到可原,潘静感觉有点苍凉,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又觉得很有趣,于是把这篇文章贴在了自己的博客上,既然对方说“我写的东西就存在你这儿吧”,这样也不算侵权。
署名还是河源,但因为没有特殊说明,看上去就像河源是潘静的另外一个署名一样。几个小时之内得到了零星的点赞,大多是平时经常给潘静点赞的人,换句话说,就算写一个句号,也会有那几个人的点赞,因为他们不点赞就难受,可以说得了点赞综合征。每个朋友的每一条内容都要点赞,生怕遗漏,每天还要检查数遍。
贴了不到一个小时,河源发微信过来说:“我认为我的小说会在国外卖得更好。”后来又对潘静贴在博客里面的内容提了几个意见:“比如第一段可以砍去……”至于潘静是否应该贴出这篇小说,是不是有其他反馈,他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