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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吗(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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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太子在行宫中大摆筵宴,犒劳诸王与将士。觥筹交错,乐声悠扬,仿佛白日演武场上的那点不快,早已被这暖酒热菜融化得一干二净。

诸王与凤阳的将领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往常这般热闹,有朱棣的默许,燕王妃从不缺席,但今日她的位子,从头到尾都是空的。朱棣坐在那里,面前的酒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却一句话也没说。

徐仪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素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茶,小心翼翼地放在徐仪手边,低声道:“王妃,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吧。”

徐仪没有动,只是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问道:“卫亨怎么样了?”

素秋的脸色白了白:“奴婢已经请了郎中,说是伤得重,要将养些时日便好。他托奴婢跟您说,他去牵马的时候,闻到马料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怀疑‘朝天’是被人动了手脚才发了狂。”

徐仪的神色却没有意外,只是轻声道:“知道了。”

素秋一愣。

“朝天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不重要。卫亨是不是冤枉的,也不重要。”徐仪的声音冰冷,“晋王受到了冒犯,太子觉得燕王府坏了规矩。这件事,再查下去,就是质疑储君的裁断,为此和太子对着干,实为不智,所以这口气,我不得不咽下。”

素秋于是不再多问。

“给卫亨的伤药和安家银子,都送去了?”徐仪换了个话题,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送去了。”素秋点头,“王妃放心,都是上好的金疮药,银子也给得足足的,让他好生休养。”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王爷那边,也打发人送了一份过去,比我们给的只多不少。”

徐仪这才端起那碗姜茶,入手滚烫。她慢慢地吹着气,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眼前的烛火。

夜色如墨,寒风穿过车厢,发出“呜呜”的轻响。车厢内,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光晕昏黄,勉强驱散了一隅的黑暗。浓重的酒气混杂着熏香,几乎要凝成实质。

朱棡在太监王德的搀扶下,双目微阖,脸上带着几分酒酣之后的酡红,仿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晋王府的承奉齐景忙不迭带人的上前接过,将朱棡送上马车后,又是满嘴对王德的奉承将这位太子心腹送走。

马车驶出,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齐景进到车厢的时候,朱棡已经眼神清明的接过丫鬟递上的热茶。

“燕王妃那边,有什么动静?”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沙哑中透着一股子冷意。

齐景的身子躬得更低了些,恭敬地回道:“回殿下,并无任何动作。燕王妃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再未出门,也未曾派人外出。”

朱棡缓缓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哪有半点醉意。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倒是沉得住气。”

他沉默了片刻,手搭在覆着锦缎的矮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仿佛敲在齐景的心上。

“宫里头送来的那条消息,当真属实?”

齐景心头一凛,反应过来晋王问的是哪件事。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千真万确。定妃娘娘失势之后,她宫里的人死的死,调走的调走,奴婢花了大价钱,才从一个被打发出来的老太监嘴里,买下了这条消息。”

据那老太监所说,当初指认定妃谋害王妃娘娘的宫人,是尚宫局的一位司言找出来的。这位司言明面上由秦王妃作保带到皇后面前。可定妃宫里头的老人儿都知道,当初燕王妃在宫中受教时,便与这位司言私交甚笃,往来密切。

颖文之死,徐仪究竟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无论如何,此女心机之深,已不得不打压。昏黄的灯火在朱棡的眼里跳跃,却映不出这位晋王的心思。

他想起今日之事,心下觉得徐仪的性子倒与如今的四弟如出一辙,都是能隐而不发、伺机而动的角色。

朱棡的思绪飞速转动,徐达正值壮年,在北平经营多年,军中故旧遍布,威望极高。若是他有心为自己的女婿筹谋,在北边振臂一呼,怕是应者如云,是一股几乎可怕的力量。

一个手腕了得、能于无声处掀动宫闱风云的王妃,一个手握重兵、权倾北境的国公岳丈。

倒也难怪他那个四弟,为了一个女人,敢和两位兄长对着干。

朱棡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有些事情,”他幽幽地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就该趁早连根掐断。”

马车在寒风中继续前行,辘辘声响碾碎了这凤阳城中的安宁。车厢内的晋王的面容阴沉的,齐景悄悄抬眼一瞥,即刻将头低下,朱棡的眼神就像是在窥伺着猎物,满是令人胆寒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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