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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红烛高烧,笙箫沸耳,满堂喝彩如雷,红绸飞舞,喜乐喧天。司幼一袭绯色罗裙,立在厅中,宛如一朵初绽的牡丹。管事的满脸堆笑,眼角的褶子里都夹着喜气,一把拉过白老头枯瘦的手,又拽过司幼纤细的腕子,硬是将两人的手叠在一处,高声道:
“诸位贵客!今日可是天赐良缘——咱们司幼姑娘,花落盐城白府!”
话音未落,老鸨已扭着腰肢挤上前来,团扇半掩朱唇,金镯子随着动作叮铃作响。她眼风一扫,嗓音甜得发腻——
“哎哟哟!这哪儿是寻常姻缘?分明是月老爷亲自牵的红线!”老鸨扇尖往白老头方向一点,“白老爷这般人物,莫说盐城,就是翻遍整个江南道,也寻不出第二个!听说连公主府的画屏都求着他题诗呢!”
她忽地按住心口,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们司幼啊……打小就是个灵慧的,三岁练功,七岁唱戏,去年刺史大人亲口赞她‘色艺双绝’……”说着,团扇一挑,轻轻托起司幼的下巴,“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原该配个状元郎的——”眼尾一斜,瞥向白老头,拉长了声调,“白老爷,您可真是……偷着乐吧!”
白老头呵呵一笑,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得意,抬手示意小厮端上一只红绸盖着的托盘。满堂宾客霎时噤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方红布。
“唰——”
红绸一掀,金光乍现!
一顶纤细妖异的金冠静静躺在盘中,冠身錾刻繁复纹样,宝石嵌缀其间,烛火一照,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满座哗然,惊叹声此起彼伏。
白老头捋着胡须,深情款款道:“这顶冠,是绵州近来最时兴的简单样式,但老夫手中这顶,却与众不同。”他微微倾身,嗓音压低,似在诉说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此乃我白家特意从海上仙人处求来的,独一无二。”
他转向司幼,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金冠,“今日,老夫以此冠定情,向你许诺——无论他日放榜是否登科,必以匹嫡之礼,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老鸨眼珠一转,立刻拍手高呼:“快!取红绸来!把这顶宝贝冠子给司幼系上!”她凑近司幼耳边,压低嗓子,笑得意味深长,“你可看这冠上三朵金花,我的儿,可给我开了个好兆头!”
恍惚间那台上站的好似变成了司蛮自己,她指尖微颤,眼底水光潋滟,双颊绯红如霞。她张了张口,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轻轻低下头,任由红盖头落下。身影渐隐于珠帘之后。
"我若是也会唱那些忠孝节义的词儿便好了。。。"司蛮低头轻拭泪痕,缓步走向屏风后,"都出来吧?“
司蛮抬首四顾,隔间只出来了蝶娘一人。
也是,这屋子虽只一扇门,却连着整面临水的露台,人要是胆小了,往来也算自由。
“凤娘,你切莫伤心,你。。。。。。”
"喺,白操心了。。。"夜风卷着幔帐扑来,恰似在笑她多情。司蛮咬着唇跺了跺脚,忽又觉得这般作态可笑,索性叉腰对着空荡荡的露台哼了一声,对蝶娘又笑了起来:“我有话叮嘱你,你跟我来。”
“老妖婆呢?”
“放心吧今晚她忙着呢。”
在蝶娘告退前,司蛮往她手里放了些东西。
蝶娘仔细端详手里被放的小荷包,哑然道:“这是我的。。。。。。?”
“司蛮姐。。。。。。”她有些无措的低下头。
司蛮浅笑摇摇头,送她出去前拉住她,”有人被打秋风,有人挣缠头。我在这七八年了,可是看的真真的。今晚老妖婆有的忙,你若想帮衬他,就宽心去吧,你寄存在我这的,一文不动还给你,我不会跟妈妈讲。只是不要太相信一个采花打秋风的,有朝一日他会来还什么。否则白白站关,误了能坐堂的财路。“
蝶娘希冀的捧起荷包,走前回头像放不下她,道:”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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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望京港回来第三天,季风终于抵达国库太仓的门口,手里揣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库官极其仔细地核对每一份文书,武器、火种等都被留在了外面。
“阁下好生恪尽职守。“季风心累的让他搜身。
“都尉。您不知道,库房要是少东西,某是要掉脑袋的。”
“那边是什么?”季风随手一指。
“那边是天一库,大人要看的不在那边。”
两名库官互相监督着陪同季风进入。
一股陈年的尘土混合着霉木、金属和淡淡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仓廒如同沉默的巨兽,在幽暗的光线下排列,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他们手持季风提供的物品清单。找到对应物品所在的仓廒。库吏打开箱箧时,锁簧发出的干涩‘咔哒’声格外刺耳,昏暗的灯光下,那香砖看起来更加不起眼由库官取出物品,展示给季风看。
另一个库官则手持纸笔,毛笔划过纸面有沙沙声。
“你干什么?”季风问。
那位库官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把自己的回答也写下来:“整个查看过程,季风季都尉说了什么,对物品有何评价,是否对得上号,我们这些陪同的都会默默记下,事后会形成一份文字记录备案。”
“其他的呢?只有这些?”季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