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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官热闹不嫌事大不好吗?
文华殿内吵吵嚷嚷。
在元丰帝看来有百利而少害的良策,在底下不同立场的人和其所代表的背后庞大的政治枝蔓看来,却怎么都算不上好。
博弈到最后的结果,便是互市开海暂行,都先只开个小口子试行,若是好,再慢慢扩大也可;若是不好,及时关闭也不会叫朝廷损失太过。
元丰帝的目的达成,这场会议便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出去一看,天色离宫门下钥都不远了。
几位老大人商量着明日早朝如何将今日文华殿的商议道出,通过整个朝议。陈正德却还留在留在殿内……
这都快成了元丰一朝首辅的惯例了。
燃眉之急可解,元丰帝却有些神伤。
江南之乱,已经不仅仅是水灾泛滥所致了,那些不愿再做顺民者才是朝廷的心头大患,都是要诛杀以绝后患的。
元丰帝是个仁君。
可惜仁慈并不是一个优秀君主所该有的品质。
“先生…朕贵为天子,受社稷之供养,可为什么朕的刀却是在一遍遍对着自己的百姓挥动?”元丰帝从御座上下来,走出了文华殿。
此时檐上正好是金鳞次第的黄昏。
这话不那么好接。
陈正德只能是道:“陛下何故这样钻牛角尖?这些暴民,早就不是天朝子民了,而是贼首流寇。若不伏诛这些人,他们才是真的会对陛下更多子民动手之人。”
元丰帝沉默了片刻,只道:”希望如此。“
陈正德便知自己的这位学生还没转过弯来,他索性不再说什么百姓,而是道:”陛下有所不知,江南之患,未必全是恶事,朝廷多少还是因祸得福了的。”
“先生何出此言?”
“本朝党争之风盛行,非整顿吏治不改。可整顿吏治谈何容易?先前的京察大批黜落引来的祸患,至今都未能完全平歇。”
“一朝江南民变,朝堂上南湖系的声量都小了不少。”
江南乃是士林的核心地带,不少人都会在江南讲学,渐渐形成了各式各样的学派。学派的意头最初是好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流弊早就远超了益处。
通过学派连接的各种各样的谊,让南湖学派在朝堂上逐渐势大,结党营私也就成了难以避免的祸事。
所谓党争,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便是:“非我族类,你的良策再好,我也反对,不仅反对你的策,我还反对你的人。”
这种不分对错,只看跟脚的行径,让前朝政局在后期越发混乱,大半个朝廷都是南湖系的。
竟不知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了,还是南湖党的天下了。
元丰帝还不曾想过这一出,毕竟他浸淫政坛才区区三年,这一年以来又一直在头疼大灾小祸的。
陈正德这么一说,先前笼罩在元丰帝心头的阴霾,总算是散去了不少。
他面上也终于轻松了两分,都能调侃自家先生呢:“谢先生教我。此番事了,朕也总算能腾出手来刮骨疗毒了。”他语气坚定,因为这是他自小便想要做的事情。
父皇不选他。
可天下会选他的,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元丰帝的话锋一转:“听闻老夫人不许先生进甜食。”
刚刚还在口若悬河的陈正德默默低头:“陛下英明。”总之先拍马屁再说。
元丰帝哈哈一笑:“老夫人有言在先,朕可不做那讨嫌的主儿。不过今日先生也累了,朕总不好叫先生饿着肚子回府。舒恩。”
天子一声令下,便有小内侍端着托盘走入殿来。
陈正德不自觉抬起了视线,连“谢陛下隆恩”也忘了说,实在是没法子。他嗜甜如命,却已有近一月不曾见过任何甜味了。
所以哪怕小内侍一个大大的托盘里只装了一碟子,一碟子里只装了一块点心,陈正德也已经觉得人生圆满了。
他捻起那唯一的一块桂花糯米糖糕,便咬了一口。
元丰帝笑眯眯的望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