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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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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川一激灵,背上的肌肉全部紧张起来。

“哇,”向小荣说,“放轻松点。”她清空了托盘上的餐具,“怎么啦,”脸上的表情暧昧起来,“很在意他在场吗?嗯?”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厨房那边还有要取的餐,“对人家有意思呀?”

“当然不是。”野川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向小荣扁扁嘴,“好吧,”她直起身,“那我把信带到了,理不理他是你的事了。”

野川把她嘘走了,但还是不敢回头,突然觉得用来装蛋奶酒的无脚杯特别有意思,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他一个酒精过敏的人坐在酒馆里干什么?天啊——他不会是因为今天电玩城没有开追到这里来的吧?

野川咽了口唾沫,觉得再假装无视下去太不礼貌了。他清了清嗓子,把无脚杯也搁进水槽里,拍拍他的牛仔夹克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慈安嘴里正在嚼着什么,应该是他蛋糕上的樱桃,野川看着他咀嚼中的脸蛋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想起了他的猫妹妹。

慈安也看见他了,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举手和野川打招呼。野川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上一次他在酒馆里被人打招呼已经是十几年之前的事情了。好像初次约的大学生噢,野川心想,虽然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学长,”是时候制止慈安再这么叫他了,野川心想,“这里,我给你留了座位。”

“留座位”是完全不必要的举动,野川想,我在吧台那有一个好座位,你身边也没有其他要抢座位的人。他拉开椅子在慈安面前坐下,“下午好,江老师。”

慈安没有拒绝这个称呼,反而笑眯眯地点点头,“我看见你喝完了你的酒。想再来点别的吗?”

小酒馆的椅子通常都非常舒服,野川低头看看上面的印花布,不觉得自己现在能喝下别的什么了。“不了,”他说,“江老师特意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话他一问出口就后悔了,他是什么,等老师训话的小学生吗?

慈安眨了眨眼,“好吧,”他说,“我要禁止你再喊我江老师了。”

“那你也不要喊我学长。”野川想也没想就说出口了。

慈安扬了扬眉毛,“但你也没有允许我喊你的名字呀。”

这倒是野川没有想到的。在他的预设里,慈安应该早就在恨他的名字,不但如此他可能还不分白天黑夜想起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在嘴里嚼烂了还要呸一声吐出来。这也是野川看见他觉得紧张的原因,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看向自己的时候,心里到底是风平浪静,还是在孽海翻腾。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慈安说,“学长?”

野川咽了一口唾沫。他的感官又过分警觉起来;他甚至能观察到酒馆昏黄的灯光在慈安干净的发丝里明明灭灭。明明灭灭,野川又想到这个词了,鲜红的闪电在士兵眼睛的血海里明明灭灭。为什么要和我重新认识?他看着曾经耳鬓厮磨的爱人,来寻找更多的伤害吗?

“白野川,”他说,“前战士。现在,”耸耸肩,“一个无用的电玩城老板。”

慈安笑得更开了。野川观察到这个笑容比之前的舒展多了,这才意识到慈安刚才原来也在偷偷紧张。“所以,”慈安说,“当了十年电玩城老板?”

野川张张嘴,又闭上。他其实并不愿意让慈安看到现在的自己,但是事情都已经到嘴边了。“嗯,”野川掂量着语调,不想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在卖惨或者装可怜,“先是在调查局关了两年,直到真的没有理由再把我关下去。其实是不敢关了,我偶尔火气有点大,”他知道慈安会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摆了摆脑袋,“放出来了。哲彦把当年开集会的屋子送给我了,这个有钱的崽子。再过了一两年,才整理好心情开的店。”

野川把重音放在了“才整理好心情”,于事无补地希望慈安明白自己确实也是勉勉强强才站稳脚跟。

然而慈安却是再也站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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