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第3页)
像是水墨大家拿着干净圆润的毛笔蘸饱了桃红色的水彩颜料,然后轻而又轻,稳而又稳的,在她眼尾飞快的点了一下,为她冷白的脸留下别样的魅惑色彩。
她要是寡着张脸不说话,旁人很难发现她眼尾的小痣。
唯有她笑起来的时候,痣才如同清水里一尾欢快游动的红鲤,鲜活的让人难以忽视。
奈何老太太不喜欢曲容,连带着厌恶她的脸跟她脸上的一切。
再好看的长相再冷白的脸庞在老太太眼里也是脏的。
马上就要摆饭了,老太太直接起身拄着拐杖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曲容,“七天之内,要是还没曲明的消息,你知道的。”
曲家产业能做得这么大,自然不可能只靠死去的老太爷。
老太太年轻时做事也是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如今年纪大了又连续经历了丧夫丧子之痛,心非但没有半分柔软,反而更冷更硬。
不等曲容回话,老太太就径直出了正堂,明显不想跟曲容一起吃饭,甚至直言看见她就倒了胃口。
曲容站起来送她。
等老太太走远了,丹砂跟藤黄连忙快步进来,一左一右站在曲容身旁,小心翼翼低声问,“主母,我们回去吗?”
曲容走到桌边重新坐下,“饭都没吃,为什么要走。”
可老太太这样的态度话又说得那么难听……
曲容面不改色的吃饭,一筷子又一筷子的,缓慢而优雅,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似的端庄。
她要是连这些轻飘飘的言语威胁都忍不下,还怎么活到今日。
在她成长的这十六年里,老太太方才的话说得还是不够难听。
藤黄仔细看曲容的脸色眼神,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站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多喘。
主母年少气盛,能忍得下来不代表能咽的下去。
藤黄默默祈祷今日一切顺利,莫要有半分横生的枝节来烦扰主母,免得城门失火自己这条池鱼被连累。
新妇进门,对内是伺候老爷跟长辈,对外是持家管账。
持的是曲家这个庭院,管的也是曲家里头的账,至于外面的产业,半分也不让曲容触碰。
糊涂账本看了一本又一本,直到天色渐黑,曲容才将账本合上,冷脸扔在桌上,“回去歇息。”
她看似进了曲家的门,身份上光明正大的是曲家人,实际上老太太是想将她从外头关进院里,断了她的羽翼消磨她的脊骨,想把她养成一条只会摇尾巴的狗。
从松散发髻到洗漱沐浴,屋里主仆三人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像是没有活人,唯有里间屏风后面曲容沐浴时,撩拨温水发出丁点声响。
丹砂抱着主母换下来的衣物先行出去,藤黄在后面熄了屋内多余的蜡烛油灯,跟着轻手轻脚退下。
她今天担惊受怕了一天,这会儿总算放松下来,想着主母已经歇下轻易不会叫人进去,便先去领自己的晚饭再来守夜。
她是前脚走的,李月儿是后脚来的。
站在光线昏暗的房门口,李月儿鼓足勇气,抬手轻轻叩门。
咚咚的沉闷声响如同叩在耳膜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开口就会跳出来。
要不算了吧……
李月儿内心挣扎,才刚生出半分怯意,就听见里头传出清冷简短的两个字。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