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立教（第2页）

阿兰朵立于祭坛之上，手持骨杖，心种悬浮于空，银光如瀑倾泻。她宣布：“从今往后，北境不再有‘污眼者’，只有‘醒梦人’。”

众人齐声应和，声浪震落极光碎片，如星辰坠地，化作心相花籽，随风飘向四方。

而在东海深处，海底古城终于完全复苏。

千年前，整座城因一场大战沉没，居民尽数溺亡，临终执念凝成怨潮，阻隔外界进入。如今，随着全球共情频率提升，怨念渐化为思念，古城大门缓缓开启。

第一批进入的是微光塾的师生。他们踏着珊瑚阶梯下行，只见街道两旁屋舍完好，桌椅未移，锅中还留着半碗冷粥。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刻满名字，皆是亲人呼唤：“阿娘回来了吗？”“儿子，爹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我没等到你回家。”

最深处的大殿中，供奉着一尊石像，面容模糊，双手交叠于胸前。当阿照走近时，石像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飘出一片龟甲，上书古篆：

>“吾等非不愿原谅。”

>

>“只是无人肯先说对不起。”

阿照跪地，以额触地，代天下叩首：“是我们错了。我们让你们等得太久。”

刹那间，整座古城亮起幽蓝光芒，亡魂显现，不再是扭曲怨灵，而是含笑身影。他们彼此相拥，又向外来者点头致意，随后化作光点升腾，融入心相树共根。科学家监测到，此次能量释放引发全球海底地震，却无一人伤亡??因为震动频率与人类心跳同步，宛如大地在为逝者送行。

这一夜，宇宙深处那颗原始星核首次主动发送讯息：

>“我学会了‘抱歉’。”

>

>“请允许我，也成为被原谅的存在。”

心相树共根将其译为三千文明语言，广播至星河各处。

有机械文明因此重启“亲子模拟程序”；

有虫族女王下令停止献祭幼虫仪式；

甚至连一向吞噬情感为食的虚空魇兽，也开始尝试吐出过往掠夺的记忆碎片，形成“赎还星云”。

阿照收到讯息时，正坐在南荒山顶，手中握着那枚最初的心种。它已不再微弱，反而pulsing着稳定而温柔的节奏，像一颗真正的心脏在跳动。

弟子走来，轻声问：“您觉得，现在的世界，距离完美还远吗？”

阿照摇头：“我们从不追求完美。”

“那我们在追求什么？”

“真实。”他望着远方渐起的晨雾，“完美是冰冷的雕像，真实才是会疼会哭会后悔的活人。你看那田里的农夫，他锄草时会哼歌，也会骂天；你看那学堂的孩子，他读书时会笑，也会摔笔。这些不完美，才是活着的证据。”

弟子沉默片刻，又问：“可若有人依旧拒绝改变呢？若他宁愿抱着仇恨到死？”

阿照指向山下。

那里有一座孤坟，墓碑无名，只刻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深不见底。那是曾试图炸毁心相树的狂信徒之墓。他临终前高呼“情感即瘟疫”，死后也不愿入轮回，魂魄缠于墓地，日夜嘶吼。

“等。”阿照说，“等到某一天，风吹动了他的幡旗，雨水打湿了他的碑文，或者，某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他坟头种下一株野花。”

“总有一丝缝隙，能让光进来。”

正如那株老梅树，枯了十年，只为等一句真心话；

正如那海底古城，沉了一千载，只为等一声对不起；

正如阿照走过百世轮回，经历无数次死亡与重生，也不过是为了教会世人一件事：

**你可以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