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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花煎饺与首次掉马(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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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温时并不觉得一个月的邻居能够让她了解陈焕的全部。可她的确没见过现在这样的他。

他坐在一把芥末黄的小圆椅上,那张椅子没有靠背,他的身子只能微微前倾,长腿随意地敞开,双臂搭在膝头,十指松松地交握,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碟形吊灯把暖橘的光晕柔柔地扩散在他白色的T恤上,那宽阔的肩背线条莫名透出几分落寞。

似乎察觉到她想说话,陈焕掀起眼睫望向她。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不过确实也是……不太想主动告诉你。”僵持了一会儿,在他无声追问的眸光里,她还是败下阵来。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就是,不太喜欢每次说出来以后,别人态度的转变。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能读到博士一定很厉害吧。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是因为有多厉害或者有多热爱,单纯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所以只能一直读下去。”

“而一旦别人觉得你很厉害,就会对你产生不切实际的想象,或者很高的期待。比如觉得你应该看过很多高深艰涩的书,认识很多生僻字,还会让你给他家小孩起个有内涵的名字之类的。”

“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对我产生任何期待。”她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哪怕是‘希望你天天开心’这类的套话,如果我做不到,也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好,辜负了这份期待。”

“所以……”一番话说完,季温时自己都有些茫然了,只能无措地看着他,不确定他是否听懂了她这一团乱麻般的剖白。

陈焕耸耸肩,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在她身侧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正在打盹的糖饼。

“我这个人,想象力挺差的。”他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糖饼的后背,目光落在小狗顺滑的皮毛上,并不看她,“眼睛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你告诉我什么我就信什么,想象不出,也没兴趣去揣测那些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

他转头,视线掠过她纤细的手腕和略显单薄的肩膀。

“我只觉得你挺辛苦的。”

“如果一定要说期待……”他轻笑,“那就是希望你能爱吃我做的菜。”

他终于抬眼看她,眼底笑意愈发清晰:“从目前来看,应该已经实现了。”

季温时心里好像被糖饼温软的舌头舔过,酥酥麻麻地酸了一下。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滋味,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来电铃声。

是蒋冰清。

蒋冰清知道她不爱接电话,向来只发微信,晚上突然来电,一定是有急事。

她向陈焕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赶忙接起。

“小时!我,我失恋了!”季温时刚接起电话,耳边就炸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鼎沸人声,她不得不把手机稍微拿远一点。蒋冰清在那头扯着嗓子喊,显然已经是喝多的状态。

语毕,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哭得更惨了:“不对!天杀的,我都还没恋呢,怎么就先失恋了……呜呜呜……”

好不容易问清楚她在哪间酒吧,季温时一边反复叮嘱蒋冰清待在原地,注意安全,一边立马起身准备出门。

“我送你。”陈焕也站起来。刚才电话那头声音那么大,他想装作没听见也难。

季温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蒋冰清是她最好的朋友,此刻正处在最脆弱的时候。她不愿让好友在崩溃之际暴露在一个陌生男性面前,即便这个人是陈焕。此刻蒋冰清最需要的,应该是一个能让她毫无顾忌宣泄情绪的安全环境,是来自同性朋友的陪伴与支撑。

“她就在我们学校旁边一家酒吧,我自己过去就好。”见他显然不放心,季温时补充道,“如果到时候有要麻烦你的地方,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行吗?”

蒋冰清说的那家酒吧离学校北门不远,老板是个西班牙老帅哥。据说当年他还是个小帅哥的时候曾经在海大留学,在这里遇到了爱情,从此留在了海市。因此这个酒吧的名字就叫“Teamo”,西班牙语“我爱你”的意思。

季温时之前被蒋冰清硬拉着来过一次,对这里不算陌生,站在门口略一张望,很快就在吧台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这姑娘还算有分寸,知道自己酒量差,面前只摆着两个见底的小啤酒瓶。

她快步走过去,在高脚凳上坐下。蒋冰清察觉到身边有人,有些涣散的视线在她脸上努力聚焦了两秒,认出是她后,嘴一瘪,嚎啕大哭:“小时!我被骗了!”

季温时向吧台里的调酒师要了杯蜂蜜水,推到蒋冰清面前:“先喝点这个缓一缓。到底怎么回事?”

蒋冰清抽噎着捧着玻璃杯,一边喝一边吸鼻子,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那个所谓的预备役男友根本不是因为害羞才不表白,而是压根没打算跟她确立关系!

“我们这两个月几乎天天见面,他中午从海理工跑来找我吃饭,晚上一起散步,看电影,去酒吧,上周末潭市开海,我们还租了车自驾去过去吃海鲜……”蒋冰清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把脸,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你说,正常男女这样相处,不是情侣是什么?!”

季温时认同地点点头。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种做什么都黏在一起,高浓度亲密接触的关系,不管有没有挑明,在事实上都等同于谈恋爱了。

“那他怎么骗你了?”她轻声问,“是……劈腿了吗?”

“我倒宁愿他劈腿!”蒋冰清嚎啕大哭,“至少劈腿之前得先谈上!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根本没想过要谈恋爱,我们之前那些都不算数,顶多算是‘关系比较亲密的异性朋友’!我呸!放狗屁!”

季温时着实被震惊了,她没想到人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谈上了再劈腿更恶心,还是这种理直气壮玩弄人感情最后拍拍屁股走人的更恶心。前者是明明白白地吞苍蝇,而前者是自以为吃了个美味小蛋糕,结果吞下去才知道内里全是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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