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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大的素白人物小画中,男女身躯交叠地合在一起,神态栩栩如生,不堪入目。
他虽不懂人事,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但大概知道画的不是什么能搬上台面的正经东西,只见了一眼便大为震撼,满脸羞愤——他认得画中的人。
家中正堂上留着历代儿女成人之际的画像。
祖父书房密室里的艳图,分明是年轻时候的祖父崔恪和祖姑崔诺。
这是何人画的?
彼时他尚且不知,此画是祖父崔恪亲手所画。
崔晋记了起来前因后果,肚子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烧灼感从喉间溢出,他控制不住地吐了起来。
回神发现,竟然将刚刚吃下的饭食尽数吐了满地。
秋初,他屋子里刚铺上了一层保暖的缠枝纹红绒地毯,一大滩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肮脏呕吐物在上面缓缓流淌向他逼近……
崔晋眯眼瞧着,缩了缩脚趾,觉得真恶心。
祖父的书房里没有崔家的秘宝,只有满地狼藉不能为人知的陈年旧事。
后来他长大懂事以后,父亲把日渐没落的崔家交与了他,临终咽气之前叮嘱道:“晋儿,守好崔家的秘密。”
这根刺,似乎在父亲的胸膛里也扎了经年。
父亲默认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幼时发现了什么,且要他将这令崔家蒙羞的秘密死守下去。
父亲亡故后,他将密室里的无法见光的字画书信带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人入坟,纸成尘。
灰烬散去,等他能做得了主的时候,他的祖姑早已经离世,往事所遗留下的孽根也合该除尽……
这是崔晋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
……
张稚用了黄术早先给她的药丸,既然给她了,她用在崔晋身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暗室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恐怕太阳早已经落下山,这是张稚第一次使用这味药,费了颇多功夫,折腾到现在。
趁着崔晋在睡梦之中,她命人将其秘密处死。做完这些以后,她才出了天牢,见到外边的天果然漆黑一片。
她擅自处死崔晋的做法虽略有些不合规矩,但她也同过来的羽林军说过了,明日她会禀明陛下。
却没想到,今夜她来看赵季的时候,会同他说起崔晋的事情。
漫长的回忆闪过脑海,赵季方才在问她,而只是用了她眨了一下眼的时间。
崔晋身世上的事情,她原本打算揭过去闭口不谈,一个守着秘密的人死了,另外一个人在他死之前知道了这个秘密,最自然不过的便是帮他把这个秘密继续守下去。
崔晋是不是胡言乱语她当然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过多地停留在这上面。
她朝着帐中有些忧愁的男子灿烂地笑了一下,说道:“陛下纠结这些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何必在意他说的一言一语,岂不是自招烦恼。”
赵季浅浅地应了她一声,“皇后想得倒是通透”。
张稚弯着嘴角,那是当然了,不然当初被他抢了亲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以死明志。
“我外公在世的时候便教过我,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
张稚这样问着,床榻上的男人陷入沉思。
她自问自答道:“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好好过完自己的一辈子就是了。”
她的一辈子算是栽倒在了赵季身上,不管他出了什么事情,她今生今世都与他同舟共渡。
所以不管崔晋说的话是真是假,对现在的他们而言都没影响。
瞧着张稚说话时的神情认真,赵季也听进去了几分,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赵季身上的伤需要静养,明日需过问另外一批下毒之人的事情张稚便自告奋勇地挑了起来。
原本崔晋的计划是要刺杀皇帝,但怜福殿上的毒箭却是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射去,这一点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便让崔晋死了。
想来当时听到崔晋那些惊堂骇世的言论却是有些慌张冲动,有些事情其实还可往里慢慢发掘,不过崔晋这边断了,她倒还能试试另一边能不能走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