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与孙公公的往事（第1页）

“高阵！说了别动我的猫！”林加非疾步冲了上去，试图从他手里抢回橘猫，高阵见状立马将猫塞进怀里侧身躲开。

范小八将锅擦拭干净，趁着局势还乱着，悄悄套上外衣，偷溜到门外这才高声喊道：“师父！高提督！我走啦！你们跟猫哥慢慢玩儿！”一喊完她就径直跑了出去。

“你别跑！给我回来！我话还没说完······”林加非在后面的声音愈来愈小。

等范小八跑至已经听不见林加非的声音时，她已经快到东厂的饭堂门口了。

厚重的霜雪积压在房顶，仿佛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扛起的盐袋破了大口，一下子撒了满身，不知不觉，范小八已然进宫三年有余。

偏居东厂一隅，确实远离了许多纷争，范小八搓搓有些僵硬的手，朝掌心轻哈一口气，一如往常去找赵大娘拿食盒送饭。

远远望去，今日的饭堂有些热闹，范小八眯眼瞧了瞧那边三三两两的，团团围坐在一处高声说话的新来内侍，也有些个别孤零零坐在一处，周围什么人也没有，一晃恰似见着了三年前的自己。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就往饭堂的后厨走去，“大娘，我来啦！”

赵大娘已经成为了这饭堂的一小管事，一脸笑意，“今日你倒是来得早，林师傅那里结束了？”

三年时间，范小八白了不少，此时脸颊与鼻头因着刚从外面走来有些泛红。

赵大娘将食盒放在一旁，“今日蒸的包子，韭菜鸡蛋馅儿的，我现在拿出来你趁热吃。”

随着蒸笼一打开，冒起的热气中衔着香气扑鼻，范小八揉了揉肚子，隐约有些饿意传来。

“您这包子是真香！”范小八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赵大娘听了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牵动着眼角的纹路也有些深了。

“马上你就要吃不到喽，喏，今日多给你两个，趁热吃。”说这话时，她的眼底尽是满足。

“这话怎么说？”范小八接过包子有些烫手，左右抓了几下，也有些好奇抬头望向赵大娘，这意思是不在这里了？

“改改凑够钱了，我俩也年纪大了，我们打算年后请辞一起回乡了。”她讲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范小八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烫嘴得很，她呼呼着嘴里的热气，手在面前飞快地扇了扇，“唔——烫——好吃——大娘您与孙公公是一处人呀。”

赵大娘往蒸笼上搭好了白布，一边忙一边应着范小八的话，“是啊，我寻着他一路来的宫里呢······”转身瞧见她吃得一副猴急样儿，“这么着急做甚？”连忙给拿碗给她又倒了些水。

范小八急急接过水喝了一口，被冰得又吐了吐舌，抖了抖肩膀，“那大娘，您跟孙公公怎么认识的呀？”

赵大娘闻言陷入愣怔，眼神有些深邃遥远，回过神来瞧了眼范小八，叹了口气，“那都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无非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不提也罢。”

范小八听后瞪大眼睛，“您与孙公公从小就认识？！”

见她好奇，赵大娘倚着门坐在了门槛上，又是叹气，“唉，如果不是他家道中落，被卖进宫，这会儿我俩兴许儿孙绕膝，安享晚年了。”

范小八连忙也邻着赵大娘坐在一旁的门槛上，双手杵着下巴歪头望向她，“那您又是为何进宫？”

赵大娘低头，眼底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爹娘得知他家里出事，取消了我与他二人婚约。”她吸了口气，又道：“我悄悄打听到他是被卖进宫里，我就偷偷瞒着家里跑来这里，正巧御膳房当时缺人，我寻了个不签卖身契的普通差事来了宫里。”

“御膳房？不是东厂膳房吗？”范小八有些不解。

“东厂膳房建得晚······”赵大娘又想了想，眼睛也微微一眯，“是多久来着······约莫十五年前吧，提督来东厂，吵着建膳房，老提督才将这东厂膳房建了起来，改改在中间使了些力气，我才到了这里。”

范小八听着这为爱生生蹉跎几十年的故事有些唏嘘，她侧身朝向赵大娘，有些不忍问道：“大娘，您就不后悔吗？在这宫里只是陪着一个人，还抛下了亲生······”

范小八的话有些说不下去，因为她见着赵大娘眼角的泪已经有些抑制不住。

赵大娘感受到自己有些失态，抬了抬下颚，吸吸鼻子，用袖子慌忙擦拭遮掩了一番，“没什么后不后悔的，好在现在都过去了，我与改改也能一起回去了。”

见赵大娘要起身，范小八连忙先起身俯身扶了扶她。

赵大娘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微红着眼嗔怪道：“我老婆子老了还没老到这地步吧！”

范小八也不做声，只是抿着嘴。

赵大娘一时也无话，她长叹了口气，“你去吧，莫让六皇子等久了，那也是个可怜人。”

范小八深深地瞧了一眼赵大娘，轻轻颔首，拎起食盒，“大娘，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