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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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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二人面前的卷轴堆积如山,几乎囊括了从大汉开国到如今的各地刑狱诉讼,只因两年前开始,他二人就在陛下的授意下,开始修订《越宫律》、《朝律》为代表的新一套律法。

按说再复杂稀奇的案件,他们也都见过了,但今日找上廷尉府的这出,乍听起来简单,实则越听越觉背后玄机不少,与此前听从陛下命令,拔起萝卜带出泥的廷尉狱清算完全不同!

河间献王之子当街殴打京中知名方士,让对方为求生路,承认了自己弄虚作假的劣行,诚邀在市肆中途径的詹事郑当时,以及与李少君有约的淮南王翁主刘陵来做个见证。且因“刑不上大夫”的传统,那诸侯当街行凶之罪,已按照“上请论刑”一说,请陛下前来审断了。

没毛病,听起来都没毛病。

但李少君骗的是皇帝,骗的是已故的武安侯,还与翁主有所牵连,这当庭的第一句应该如何说,至关重要!

河间献王之子突然来到京中,便得宫中禁卫庇护左右,情况同样诡异。

偏偏廷尉府为陛下办事,处断京中大案,尤其是官员涉及的大案,若是在陛下到达前一字不发,那皇帝还要他们这些官员做什么。

处处是坑啊。

张汤拱了拱手:“我奉陛下之命,与赵公同修律法,但并不归属廷尉府,而在光禄勋下。此事求诸廷尉,当先由赵公审断。”

赵禹心中冷笑。张汤这话里话外都是谦逊的意思,可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光是处理陈皇后一案中他的酷烈手段,和随后的频频人情往来,都能看出,他是个如何拼命往上爬,以求得到陛下赏识的性子。

他也确实得到了自己所需的回馈。

不过短短数年,他就已从昔日的田蚡属吏,成了朝中的太中大夫。

此番若能修编律令有功,必定还能往上升一升。

他不过是因为此事或将有损天子颜面,不想在这紧要关头节外生枝罢了。

但张汤能看得出来的事,在官场中经营更久的赵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得很,今日却难得露出了少许笑意:“这位河间献王之子,在与陛下同归长安前,在茂陵邑小住,太中大夫担任京官前曾为茂陵尉,或许就能与他有些聊得上来的话题,探探口风。”

“再者说来,天子将至,若问起来,总不好说,张大夫仍埋首卷宗之间,无暇理此错杂案情,不是吗?”

张汤将面前的卷宗一推,也不犹豫:“那就一并去吧。不过,廷尉在京中一向谢绝拜访往来,原以为是中正耿直之人,如今看来——”

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赵禹对那后半句未说出却能猜到意思的话不置可否。

在得到了张汤同行的允诺,算是两人一并背起此事后,他便再未多言,沉默地迈步向外走去。

倒是张汤还多问了一句:“以廷尉看来,这位诸侯之子,是何许人也?”

这位河间献王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者更应该问的是,他对陛下来说,是个什么用处的人?

起码得弄明白了这桩事情,才能确保廷尉办事,深合陛下心意。

坊间仍然流传着陛下逼杀河间献王的传说,更有传言,继承河间王爵位的献王长子,放任了河间名流对天子的猜疑,可从京中天子诏令的蛛丝马迹间,这两位聪慧的律法官员已有些猜测,陛下很快就会对诸侯再有行动。

这样的两方对峙之间,无法继承爵位的河间献王第三子却异军突起,不仅得到了陛下的亲卫随从,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干起了挥拳打假的工作。这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有意栽培此人为亲信,以对抗在外的河间王吗?

要是这样的话……

“你在做什么!”

赵禹刚刚迈入廷尉府的主厅,便被眼前所见的情景惊了一跳,一句厉喝脱口而出。

实不能怪他这么失态。

他想过年仅双十的刘稷已乖顺地听侯廷尉府宣判,想过他又跟郑当时呛声了起来,想过李少君为了保住声名再度改口,于是刘稷又动起了拳头,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当街见血的“案犯”,此刻不在受审的位置,而是站在了最前头。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他竟是带着人,亲手拆下了廷尉府厅堂上的那块长匾。

木制牌匾之上,是高皇帝昔年入关中时,与秦人的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那是高皇帝在秦汉交接之后,重开律法制度的定鼎之言。

他凭什么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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