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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棵树下,他是第一次主动接近知柔。后来,他骗她去起云园摘柿子,她可傲了,还不让他送她回去。
此刻想起来,这些事情过去太久,她也离开他太久了。每次有外族扰边,他都会出征,摒去责任,私心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见她。
魏元瞻重理信纸,笔尖往砚台上蘸墨,正待续写,外头见礼声此起彼伏,很快有人来喊:“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老文他们一刹都溜出去,有些憨地跟将军招呼。高弘玉点一点头,每个都应了。
魏元瞻搁下狼毫,拿手巾擦擦指腹,方才不疾不徐地起身出去,冲高弘玉行了军礼:“将军。”
“嗯。”高弘玉手里握着一卷绢帛,淡说了一句,“你去准备准备,明日离城,迎怀仙公主仪仗。”——
作者有话说:回京以后,知柔和小魏的对手戏会多的~
第83章年年雁(五)认不出我了?
一只灰隼在天空中盘旋,知柔马不停蹄,从守兵处回到怀仙毡帐,掀帘入内。
“殿下,车驾和队伍都已安排妥当,等明日雪停了便可启程。”
风雪被她的动作带入帐中,怀仙掷去一眼:“知道了。”玉手轻拍毡毯,“外面冷,来这里坐。”
知柔归到怀仙帐下已有半年多,她一来,许多棘手的事迎刃而解。怀仙表面上端着公主架子,实则将知柔视作主心骨,等闲离不得她。
知柔有自己的目的,兼此行北上,不算收获全无,以前的事儿便没同怀仙太过计较,总之她也不会为她赴汤蹈火,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眼下闻言,知柔大步过去,撩袍在毡毯上盘腿而坐,不动声色地捏了下手。
天气冷得刺骨,怀仙扯一扯风领,把袖炉重新握在掌中:“前日那些饶舌之人,如何处置的?”
可汗死后,阿拉木苏继承了他的位子,也继承了他那从燕国来的汉妃。可是中原礼教,从来没有这般歪邪的道理,怀仙自认受了屈辱,毡帐前命守兵看牢,等燕帝下旨。
阿拉木苏是因为恩和被唤作奴隶种,在血统上分了高低,这才得位。是以他终日忙着收拢大臣,根本无意这个即将归国的燕公主。
怎料前日,阿拉木苏与人争斗,饮了些清酒,不知刻意还是无心,他走错毡帐,进到了怀仙帐内。
知柔那会儿和景姚在桦木林中跑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苏都把人从怀仙的毡帐拖出来,勾搭着肩。
与她相视上,苏都回以她一个无事的眼神,将新王带走。
可惜动静太大,好些人都瞧见了,流言就是这样开始。
昨夜,知柔听见怪声,披衣出去,见两道魑魅般的人影立在树下,空气中游荡着血的气味。
“……阿拉木苏把他们鞭挞了,仅存一息。”
怀仙手中的袖炉没攥稳,险些磕落,鸦黑的睫羽颤动一下:“他……怎么敢?”
那几人虽话说得腌臢,令她不痛快,可她让宋知柔去处理,便没想过要取他们性命。那可是她的人,是燕朝的人,阿拉木苏怎么敢?
如此心狠手辣又喜怒无常,怀仙不得不疑心,他肯定放自己回去是不是真的。
知柔未言语。
阿拉木苏是如何继位,旁人不知,可她看见了。苏都那夜悄悄进了可汗的王帐,自此再无人出入,唯一一个就是阿拉木苏。
他白天入内,待了很久,再出来时,身上便带着可汗传位的手印。
苏都在帮他。
昨天夜里,知柔也看见了苏都。他站在阿拉木苏对面,没动手,却不阻止,就冷眼瞧着。大约是发现她出来,方才拦了一下,令其停手。
那会儿,知柔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恐惧。
苏都这个人,他在战场上不杀降,与书中描述的那些草原将领不一样,他的部下,不会屠城;可他昨夜袖手旁观,冷漠得像没他这个人,只是一具空壳子。
知柔时常觉得他立在天平中央,亦正亦邪。不免又想起自己和他的关系——
不久前,苏都把阿娘的玉玦拿给她瞧,蟠螭纹下有一个字,不显眼,像是篆书。她起先也看到过,未曾留心,直到他告诉她,那是“遇”字。
知柔初闻此言,恍惚感到什么朦胧的猜测在被证实。
她不是没有想过,阿娘可能不叫“林禾”。
心下疑窦丛生,想拨开它们,又不敢,尤其面对苏都,知柔不敢问。
次日天蒙蒙亮,雪渐收,大地上一片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