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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柔有些困惑。
草原寒潮将至,按理,应该不会与周边起任何冲突。可瞧那些人的样子,她直觉是群武将。
忽然,有一道声音打她身侧响起。
“你在看什么?”
苏都站在不远处,手握弓箭,冷眼看着知柔。
“你……”知柔惊讶于他的中原话,更佩服他走路无声——枯草遍野,他是如何做到让人毫无察觉?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男子饮酒,在那边毡帐。”苏都说着话转背,一拢素色袍在火光下仍显凛冽。
知柔顺势跟上去,目光在他面上极快地一扫:“你是中原人?”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之语,苏都斜她一眼,有些讥刺:“你才是中原人。”
“你没有口音。”知柔评价道。
未几,她轻扣了眉,“那边毡帐一定要喝酒吗?”
杯盏相交处,最易滋事,她不想卷入其中。
“不饮酒,”苏都低笑了下,重新瞟她一刻,“那你应该跟孩子一块儿。”
知柔停下脚,不再跟了。
婚礼在大帐前的空地举行。
怀仙披上了草原部落的嫁服,发上和颈间挂满琳琅首饰,由一位年长者搀扶着走上毡毯,迎到可汗身旁。
围观的族人欢呼雀跃,见萨满②为他们送上祝福,口中皆吟唱起一段古老的歌谣。
知柔站在人群中,没来由地感受到一丝平静,仿佛天上飘扬的雪落入心坎,凝冻了所有不安的知觉。
却说联姻终究无法带来长久的和平。
来年春天,王庭上方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男人们摩拳擦掌,为即将到来的征战亢奋不已。
怀仙还在因知柔的背叛颓靡不振——她投靠可汗元妻——那个平庸、苍老,又不得可汗宠爱的女人。
为什么?自己哪里比不过乌仁图雅?
想到宋知柔在异族堆里做出的那副圆融,怀仙脸色硬了,慢慢支起腰,眸中神色一点一点汇聚。
她抬手唤来青棠:“你去打听一下,十七王子最近在忙什么,还有宋知柔。”
精于筹谋的人,心思往往缜密,也更机敏。
知柔看得清楚,北璃整个冬天都在养精蓄锐,是要打仗了。
虽不知此次是部落之间的征讨,还是南下中原,对她来说,是机会。
她要和他们一起走。
自怀仙与可汗婚礼那日算起,三个月,知柔同恩和等人已混得几分熟络。
她起初是不喜恩和的。
他野蛮、粗鲁、睚眦必报,像密林里一只龇牙咧嘴的山猫。知柔每回见了他,不是装瞎就是装聋,拼尽全力不与他为伍。
后来有一次,他大抵又触怒了可汗,在那群大臣面前,可汗将鞭子扔给阿拉木苏,令其代为动手。知柔伴乌仁图雅经过王帐,听里头鞭打之声狠戾地振出来,眉心微微折了一下。
是夜,乌仁图雅携巫医去看望恩和,知柔也去了。
他的毡帐很宽敞,角落里置着马鞭和各种鞍具,未见弓。
都说北璃男儿个个都有两把弓,为他们父兄所制,乃英勇之象。
见乌仁图雅过来,恩和毫不忸怩地拉上外袍,笑着喊她一声:“额吉③。”
好似从未受伤,那副肩背括挺,面上是灿烂生动的表情。
虽非其生母,乌仁图雅对他却有几分情谊,眼珠子在他身后滚了许久:“挨了多少下?”
恩和的笑容恍惚僵了一瞬,再要去看,那刹僵硬又不见了,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谁去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