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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可能性在他脑海翻滚,到最终的心悸挣扎后,却只剩下唯一的一种。
他心下生疼,牙龈处被抵得有些痛,哪怕早早猜测到她的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从前种种,可否一笔勾销?”
江煦语气涩然,“你我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莳婉放下碗盏,一碗姜汤下肚,脸色的确好看许多,不似片刻前那般苍白可怜。
她讥讽道:“重新开始对我新一轮的折磨吗?”说着,大约是想到什么极为有趣的过往,轻轻地笑了下,面上正色唤了他一句,“陛下。”
江煦的瞳仁无意识缩了下,盯着她瞧,可落在耳中的话语,却是比几年前更加残忍和果决。
“我是会杀了你的。”
“如果现在有把匕首在我手边。”莳婉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我一定会像当年一样,将其刺进你的心口。”
“这回,半寸也不会再偏离。”——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点还有一更[撒花]
第93章补偿爱恨纠缠不清,难以分离。……
她这般冷言冷语,江煦心中愈发酸涩愤恨,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做出反应,喉结微微滚动,面上扯出个有些扭曲的笑意,“好啊。”
杀他,她心里
果然只装得下杀他这一件事。
一时间,江煦只恨不得也把他自己那颗心掏出来捧到她面前,任她践踏,好看看,她是否真的能说到做到,哪怕是濒临死亡,瞧见他只剩下一口气,莳婉也还是不为所动。
但奇异的是
在这种无边无际的悲恸中,有那么一刹那,竟滋生出了某种扭曲的快感,莳婉的恨意如此纯粹,如此浓烈,如此。
俨然只针对他一人。
那是否意味着,在她心底深处,他江煦终究是与旁人不同。
“你方才说,若是将你强行留下,便要自行了断。”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哑,带着一种疯狂之色,“如今,又说会杀了我”
“这般,你我二人便是一对亡命鸳鸯,往后也是连枝共冢。”
连枝共冢?莳婉冷声道:“你怕是用错了比方。”
江煦紧盯着她,见她神色毫无动摇,确实不见丝毫后悔之意,一时间心中恨压过怨,猛然用力,带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处。
隔着两三层薄薄的衣料,手下,尽是疯狂且紊乱的跳动声。
莳婉面上一顿,下一刻,见江煦竟松开了几分桎梏,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支簪子。簪子通体温润雪白,是白玉所制,顶端雕琢着一朵盛放着的玉芙蓉花,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与先前她出逃所携,后又碎掉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江煦将簪子递了过来,甫一入手,便觉一股冰凉,莳婉回神,垂眼,烛火下,芙蓉白玉花簪泛着几丝柔光。
男人意有所指的话语恰在此刻响起,“过去亏欠你的,往后,我一一补偿。”
莳婉抿唇,兀自僵着,不肯去接。
江煦见状,也不强来,只转手换了方向,欲要将簪子亲自插上,发簪底部没入发丝,带起一阵异物感,莳婉忽地抬手,捏住簪身。
“我自己来。”她的嗓音极冷。
然而江煦仅仅是一刹那的错愕后,便迅速松开了手,甚至于,心底还滋生出了几分近乎期待的情愫,静静等着。
莳婉紧握簪子,白玉温润冰凉,此刻乖乖在她手中,她却只觉得冷,彻骨的冷。
与江煦的这次交谈,一下子,便将过去所有的记忆皆数带回脑海,心里五味杂陈,抬眼,眼前之人,漆黑的眸底依旧宛如深渊,似要将她吸入。
细细凝望,只剩下一些她至今仍是很难理解,但好像又隐隐窥探到几分的情感。
但,比起理解这些,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幸福。
脚踝上的血痕、纵身跃下高台的绝望,乃至最后大火焚身桩桩件件,对比起这两年多的平静安宁,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甚至是惹人厌烦。
莳婉手下猛然用力,瞬时,那支白玉芙蓉花赞化作利器,狠狠刺向江煦的心口处。
利刃没入血肉,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
不偏不倚,正中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