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第3页)
哪怕他仍未对眼前人的身份做个定论,心中的天平也多少挪回来了一些。
他想了想,答道:“本就是将欲实施之事,选个吉日推行更好,不必急于一时。”
“也对,不必急于一时。”刘稷漫不经心地答道,“你父亲就是做得太急了,原本大可以顺着先前的大势继续瓜分诸侯国,非要把削藩弄得声势浩大,直接把人逼反了。他这平乱如何我懒得评价,但这一分为六的齐国里,总算还有两国站在朝廷这边,拖住了叛军兵力,好赖是证明了瓜分之策大有好处。”
这话刘彻没法随便接。
别看“外人”都已被他屏退看管在了后方,但妄议父辈,终究容易落人口实,也就是刘稷没有当世之人的约束,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
刘彻想了想,问道:“昔年贾谊曾上书孝文皇帝,提到一句话,叫做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看来您是支持这句话的?”
刘稷盯着他有一会儿,反问道:“这与白马之盟,有违背吗?”
国以永存,施及苗裔,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但君王寡恩才是常态,这朝臣的苗裔所得好处多少,诸侯称王的地盘多少,可没有定数吧?
“是,并无违背!”刘彻答话间神情轻松了几分,像是意识到,面前之人虽打着是他祖宗的旗号,但终究曾是个利益为先的皇帝,更不是个老糊涂。
那谈起事来,便容易得多了。
他抬起了手中的酒碗,轻抿了一口,果然如刘稷先前所说,自眉眼间露出了一抹嫌弃之色,像是就从没喝过这么难喝的水酒。碍于有人在前,这才压了压眉心,把这褶子平复了下来。
这一番润喉,倒是让他的语气平顺了不少:“所以您选这个身份,也是为此而来?”
要这么说的话,还真说得通了。
河间献王长子,已继承了河间王的位置,而他的兄弟自然只能离开河间,在外谋生。但若是河间献王第三子,暂时变成了大汉开国皇帝寄宿的躯壳,难道朝廷不该对他予以优待吗?
若是推恩令未有成效,便先招致了有组织的反对,河间献王第三子,便能由先祖出来立个典型了。
哪怕刘彻自己觉得,现在已是动手的好时候,但任何一个举措,只要还没真正落实下去,就总要顾虑意外的发生。
此等壮举,是为了大汉的皇权集中、长治久安,是前有济北淮南王作乱、后有七国谋逆的必由之举,倒也难怪刘邦“坐不住”了!
那这个身份,也就不是对他刘彻不利,而恰恰相反,是来帮他的。
是来为他兜底,扫除后顾之忧的!
刘稷笑了:“看来你已想明白了。”
当然,别管刘彻想没想明白,刘稷却已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从刘彻突然撤回的杀意和他那句答复中,他完全可以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个假设。
这必然是某位诸侯王的幼子,因为先前的嫡长子继承爵位制度,并没能够得到封地,现在却赶上了好时候。
至于具体是谁,稍后一探就知。
如此说来,他总算不是一头雾水地在跟刘彻对话了!
刘彻也终于做了一件对他来说的“好事”!知道自己是谁,格外重要。
但还没等刘稷高兴多久,他就忽然听到了刘彻的发问:“可祖宗托生之说,要如何说服群臣,说服天下人呢?”
总不能再来一次当众打他一巴掌吧!
刘彻的神情,又一次变成了冷然。“恕我直言,往生七十年,您已不似当年,有帝王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