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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战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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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片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程野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专业演员的角色。他准时到场,台词精准,走位无误,甚至比以往更加配合。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不再与沈逐白有任何超出工作必要的交流。讲戏时,他垂眸聆听,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严格执行,不再提出任何个人见解。休息时,他要么独自钻研剧本,要么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种曾经在两人之间流淌的、无形的默契与张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沈逐白依旧严谨,要求苛刻,但那些曾被他精准捕捉、并以此激发程野更好表演的细微情绪变化,如今似乎引不起他丝毫额外的关注。他像对待其他所有演员一样对待程野——专业,冷静,挑剔,且保持距离。

一场兄弟二人在雨夜天台对峙的戏,程野需要表现出林深在极限压力下的崩溃与挣扎。雨水冰冷刺骨,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身体。

“停!情绪不对!林深此刻不仅仅是愤怒,还有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绝望!重来!”沈逐白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没有丝毫波动。

程野抹去脸上的雨水,深吸一口气,再次投入。

“停!程野,你的肢体语言太僵硬了!我要的是灵魂的颤抖,不是肌肉的抽搐!”

一次又一次,程野在冷雨中反复煎熬。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翻涌的情绪——被否认的难堪,自作多情的羞耻,还有内心深处那不肯熄灭的、微弱的情感火苗——全都狠狠压下去,试图榨取出沈逐白想要的那种“灵魂的颤抖”。

但他做不到。

他的表演变得技巧纯熟,无可指摘,却失去了最打动人心的内核——真实的情感。

第十三次NG后,程野站在瓢泼大雨中,浑身冰冷,体力近乎透支。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景物开始旋转,耳边嗡嗡作响。是旧疾即将发作的征兆。

他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倒下。

监视器后,沈逐白紧紧盯着屏幕里程野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他握着对讲机的手指关节泛白,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副导演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小声建议:“沈导,要不……先休息一下?程老师状态好像不太对。”

沈逐白沉默了几秒,就在副导演以为他会同意时,他却冷冷开口:“继续。”

这一个词,像最后的判决,彻底浇灭了程野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他低下头,任由雨水冲刷,再抬起头时,眼神空洞得吓人。他不再试图去“感受”林深的痛苦,而是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本能。

他踉跄着,嘶吼着,对着虚空挥舞着手臂,仿佛真的在与一个无形的恶魔搏斗。那不是表演,那是一种宣泄,一种无声的控诉。

“……过。”

良久,沈逐白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

程野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直接瘫软在湿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工作人员连忙上前搀扶。

沈逐白站在原地,看着程野被扶走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闷得发慌。他清楚地知道,程野刚才的表演并不完美,甚至有些失控,但那其中迸发出来的、真实的痛苦,却比之前所有精准的表演都更撼动人心。

而他,亲手将程野逼到了这一步。

当晚,程野发起了高烧。

林深急得团团转,一边联系医生,一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眉头紧锁的程野,心疼又无奈。他拿起程野的手机,想看看时间,却无意中看到浏览器历史记录里,反复搜索的关键词:

“如何区分专业关怀与私人好感”

“导演对演员的欣赏意味着什么”

“沈逐白过往合作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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