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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碰的涟漪(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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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触碰的涟漪

程野在休息室昏睡了近十个小时。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寸肌肉都泛着酸软,但那种浸入骨髓的寒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后的绵软。

他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记忆逐渐回笼——冰冷的雨,无尽的NG,还有……倒下前那个骤然靠近的、带着冷冽气息的身影。

他猛地坐起身,毛毯从肩头滑落。环顾四周,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手背上还贴着输液后的棉片,旁边的椅子上搭着他昨天穿的那身服装,已经被清洗烘干,叠得整整齐齐。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沈逐白的,那种混合着松木和旧书页的清冷气息。

程野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记得昏迷前那个坚实的臂膀,记得模糊意识里那只握住他手的、带着稳定温度的手掌。

是沈逐白。

为什么?

那个把他逼到绝境,又在他倒下时第一个冲过来的人。

房门被轻轻推开,林深端着热粥和小菜走了进来,看到他醒来,明显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了。”程野摇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昨天……”

“昨天多亏了沈导。”林深把食物放在小桌上,语气带着后怕和一丝感慨,“是他把你抱回来的,守了你很久,刚离开没多久去盯布景了。医生说你是低温加体力透支,再晚点就危险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小野,沈导他……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程野沉默地接过粥碗,温热的感觉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他低头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确实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逐白对程野的态度发生了显而易见的转变。那种针锋相对的尖锐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耐心,甚至称得上温和的引导。他依旧要求严格,但在程野状态不佳时,不再是用冰冷的否定施压,而是会给他讲戏,分析角色心理,帮他寻找情绪的支点。

片场的氛围也随之缓和了许多。工作人员们发现,那位总是冷着脸的导演,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畏惧了。

这天下午,要拍的是任隐在无人处,回忆起童年仅有的温暖片段时,无声落泪的戏。这场戏情绪极其细腻,要求演员在没有任何外放动作的情况下,仅仅通过眼神和细微的面部肌肉变化,传达出那种深埋心底、混合着怀念与巨大悲伤的复杂情感。

程野坐在设定好的破旧楼梯间角落里,酝酿情绪。

第一次,他的眼眶红了,但眼泪迟迟没有落下,显得有些干涩。

“停。”沈逐白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并不严厉,“情绪到了,但不够自然。怀念的部分太重,冲淡了悲伤。”

程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

第二次,眼泪流下来了,但更像是技巧性的流泪,缺乏那种触动心肺的感染力。

“停。”沈逐白再次叫停。这次,他离开了监视器,走到了程野面前。

程野抬起眼,因为投入情绪,眼眶还泛着红,看向沈逐白时,眼神里竟带着一丝寻求指引的茫然和无措。

沈逐白蹲下身,与他平视。他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解剖般的审视,而是专注的,沉静的,仿佛能看进程野情绪的深处。

“任隐此刻的哭,不是发泄,是一种……确认。”沈逐白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在叙述一个古老的故事,“确认那些温暖真的存在过,也确认它们永远失去了。所以他的眼泪是安静的,沉重的,带着血丝的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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