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京华如梦07(第2页)
萧?与少女目光一触即分,却似已心意相通。他将那袋羽箭接过,二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少年此次遥视壶口良久,旋即微微闭目,似在聆听风信,再睁开眼时,眸光如电,手中羽箭倏地破空而去,「咚!」不出所料,羽箭不偏不倚贯入壶心。仿佛流星经天,注定要落入那片夜空。
其后七箭在众人屏息凝神地注视之下,一箭接着一箭,落进了众人觉得本该如此之地。
第九箭,风起,愈烈。众人从未觉得,这风竟是如此恼人。
少年持箭的手微微一顿,他的心似乎便在这风起之时,被悄然搅动。
「箭在弦上,为何不发?」李清照不知何时已立在众人之前,衣袂在风中飘扬,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适才你不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判断?为何风起了,你反倒乱了本心?」
少年神色微凛,指节紧扣箭杆,却仍凝而不发。
李清照吟吟笑道:「安危不贰其志,险易不革其心。畏首畏尾,何谈驰骋沙场,报效国家?」
少年眉峰微扬,释然一笑。腕骨轻转,羽箭倏然破空,于猎猎风中不偏不倚正中壶心!
旋即,在众人轰然喝彩之间,他信手拈起最后一只羽箭随手抛出,但见灯火摇曳处,那箭镞化作一点寒光刺破黑暗,带着清越的鸣响直贯壶中。
众人喝彩声戛然而止,旋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市集的青瓦。
先前那闲汉挤到最前头,拍着大腿吆喝:「王四!王四!还不快取雕弓来!这宝贝蒙尘三载,今日真真是得遇明主啦!」
王四如丧考妣,目光在宝弓与少年间来回逡巡。忽见他叹息一声,重重一跺脚,竟是大步上前,亲手解下高悬的雕弓。紫檀弓身映着灯火流转华光,他指尖颤抖着抚过弓弦,最终郑重捧至萧?面前。
「好叫英雄知晓,」王四忽然挺直腰板,不复此前谄媚,他沉声郑重道:「此弓确是祖传宝贝。今日得遇明主,岂能再教它空悬壁上,徒染尘埃?」他深深躬身,双臂托弓举过头顶:「万望好汉莫辜负了这宝贝!」
萧?神色肃然,双手接过宝弓,雕弓在灯火之下泛着幽微的紫光。轻轻拨动弓弦,弦丝当即便震颤出清越的嗡鸣,恍如苍龙初醒之低吟。
「好弓!」萧?收掌按住弓弦,郑重道:「王大哥但请放心。某绝不辜负此弓!」
御街酒肆二层,一位容貌甚伟、颐下生须的白发老者负手而立。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对面摊贩聚集之处,似笑非笑道:「原以为是哪个浪荡子敢来撩拨俺家晏晏。却不曾想是位少年好汉。」
老者抚须沉吟片刻,对身后侍从吩咐道:「你二人暗中跟着点,那李易安是个浪荡性子,带着晏晏这般胡闹。俺虽无意拘束晏晏交友,只是男女大防终究不可不防。」
侍从应声退下,老者目光随着秦之也一行渐渐远去,待秦之也身影彻底隐没人群之中,他这才幽幽叹息一声。
养子英年早逝,唯留下王氏这么一位义女,只是这王氏生来蠢笨市侩。每每前来谒见,不是为兄弟求官,便是为丈夫谋权。唯独她生的这个可人儿,当真是他的心尖尖。
早年间晏晏最为与他亲近。怎奈十岁那年拜了李易安为师,此后便渐渐与他疏远。他自然晓得市井之中多称他为「六贼」之一。只是身为阉宦,若不竭力讨得官家欢心,又如何能一展胸中抱负。是非功过,且容后世青史明断罢!
只是近日这烦心事接踵而至,先是有言官翻出旧账,在官家面前弹劾他经略燕云时劳师糜饷,致令东南民力凋敝、河北仓廪空虚。麾下西军信使又连日催要欠饷与犒赏。加之官家因内库空虚屡有怨言。桩桩件件叫他身心俱疲。
却说秦之也与萧?一行,被李清照邀着前往遇仙楼夺取名酒玉液。正当众人行至遇仙楼不远处,忽见五六闲汉自巷口合围而上,隐隐截断去路。萧?当即展臂将众人护在身后,手中雕弓顺势一振,弓弦嗡鸣声如龙吟乍起,目光凛冽如刀锋扫过围拢之人。
为首那名吊脚眼儿的闲汉见状将手一摆,示意同伙退后三步,这才上前拱手道:「小郎君莫惊,我家主人遣小的带几句话。」
秦之也与李清照对视一眼,眸中皆有了然之色,却都缄口不言,只待萧?应对。
但见萧?冷眼打量着那名闲汉,冷冷开口道:「某与诸位素未谋面,尔等主人既识得某家,何不现身明言。这般藏头露尾,是孩视于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