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第2页）

他在哭。

“凌宇，你先放开我……”她艰难地呼吸着，身体在他的双臂间动弹不得。

“潇潇……我爱你……对不起……”下巴擦过她的耳畔，温柔的吻如雪片，似雨丝，落在她的侧脸，鼻尖，额头，眉间……她无处可逃……

“不要……凌宇，不……”她感到自己在逐渐脱力，理智开始游离。他用吻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那个温柔的他好像回来了，和着现在这个霸道的他，他耐心地、毫不犹疑地，吻着她温软的双唇——他知道她为什么躲他，也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心里想的都是她，他了解她，哪怕已经隔了这么多年。

他的气息带着麦芽的香气，和烈酒的冲劲。威士忌。李潇潇想。

不知不觉间，他的吻撬开了她的唇齿，也毫不费劲地进入了她的心。

他们仿佛抽离了这个世界，置身于簌簌坠落的星河，悲伤而壮丽。

也许是十秒，也许是一分钟，两分钟……也许更久……

当李潇潇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无意识回吻他时，她忽地一把将他推开，给了他一巴掌。

气极，羞极。

她就要往门口走去，却再次被他抱在怀里。

对于这个挨了一巴掌的人来说，刚刚只发生了一件事——李潇潇回吻了他。

“潇潇……”他轻唤着她，“不要走，不要去见别人……”

“凌宇，你醉了，放开我！”被他压在身下，她唯一的反抗便是将头别向一旁，避开他那仿佛施了咒语的吻。

“李潇潇，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们都是……”他将手托在她的脑后，直直吻了上去。太久了，李潇潇，我们错失的时间太久了。我不要再错过了，对不起，我和你做不了朋友，但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向别人走去。我想做的，是那个可以在你打翻咖啡杯时握住你的手、可以照顾你的人，甚至更多，“潇潇，我只有你。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

他似安抚般吻着她的唇，她的耳根，她温暖漂亮的颈间……

她的理智在退让，再退让，直到退出。

她挣不过他的拥抱，他的吻，那带着引力的呼吸和身体的温度，更挣不过自己的欲望。

像从前一样，指尖顺着他还有些湿软的头发，用已有几分迷乱的眼神看着他渴望自己的样子——她总是会在这种时候确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大于我们自身的东西，比如说爱，一种不顾红尘纷繁，两心互许的爱。

可是凌宇，你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吗？

不多一会儿，我的身体便会不受我的控制，疼痛会像在烈火中扭曲变形的死魂灵，把我完全夺走，你会被我狠狠推开，然后一脸惊恐和错愕地看着痛到几乎失去意识的我，问我，“潇潇，你怎么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他吻着她的泪，意图用温柔的情话来缝补过往的伤疤。

凌宇，你什么都不知道。

即使我现在还不想把你推开……

可是……它没有出现，那条毒蛇，那个诅咒，那股将她的身体和尊严折磨、践踏，毫不留情的疼痛，它没有出现。

她感到自己像一片顺流而下的落叶，浮在时而平静时而湍急的水面，流经水畔的草丛，与彩虹擦肩，又掠过葱莽树林，去到那个他要带她抵达的地方。他的气息和呓语般的情话真切又遥远，熟悉而陌生……被经年封存于沉默中的声音，回荡在温暖安静的屋中……柔情滚烫，镌刻于身体、灵魂深处……

她在他怀里醒来。

初醒一瞬间像经历过一次断片的宿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却又一时恍惚——不过这比宿醉断片清醒起来快多了。

忆起发生过的事，她心里慌乱起来，伴随着慌乱的，还有巨大的疑惑。

这些年来，在牟嘉树之后，她从未进入过任何一段感情，更从来没去看过医生——她早早从心底放弃了那种企图。

但是刚才和凌宇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熟睡的他，他睡得很沉，就像失眠许久的人终于迎来一个安稳的梦境。李潇潇从他怀里离开时他也没有醒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这一切。她很想说自己是一时失智，一时冲动，但是凌宇会接受这个理由吗？该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毫无头绪。

她现在只有一个冲动。逃。

于是在雨雪交加的凌晨三点，她胡乱收拾了些行李，匆匆忙忙从自己家里逃走，住进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