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第三套玄阴聚兽幡（第3页）

五月十八，夏初微暑。

凌雪鸿召集念安、杨鲤、崔树等人于湖心亭议事。

“他们不会罢休。”她说，“这一次是心鉴术，下一次可能是‘血脉纯度’，再下一次或许是‘梦境审查’。只要恐惧存在一天，就会有新的牢笼诞生。”

众人默然。

“所以我们不能只破，还要立。”她取出一本手稿，封面题曰：《听真律》。“这是我这些年整理的规则雏形。核心只有一条：任何指控，必须有证据；任何惩罚，必须经陈述；任何秘密审判，皆属违法。”

“可谁来监督？”杨鲤问。

“所有人。”凌雪鸿望向湖面，“从今日起，归藏不再只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声音。我们要让每个村庄、每座城池、每片荒野，都出现‘容声庙’。要让每个普通人知道：你说出来，就有人听。”

她将手稿交给念安：“你带人去办。不必等我点头，不必报备朝廷。就像当年我们点燃第一盏灯那样??做了，再说。”

念安郑重接过。

数日后，第一批《听真律》石碑在边陲竖起。百姓们自发前来拓印，孩童们围着石碑练习写字：“我要做个不说谎的大人。”

七月流火，南疆传来喜讯：阿拙研制的“解魂散”初步成功，可缓解“心鉴术”造成的神识创伤。首批十名受害者在接受治疗后，已有三人恢复言语能力，其中一人竟是当年云露门幸存者的妻子，她苏醒后第一句话是：“我记得凶手的名字。”

消息传开，新一轮证词如潮水般涌向归藏。

凌雪鸿坐在北邙茅屋前，翻阅这些泛黄纸页。有些字迹稚嫩，有些血泪斑驳，但每一页都在说同一件事：

“我曾沉默。

但现在，我想说出来。”

她提笔回信，给每一个勇敢的人写一句话：

“谢谢你。”

秋分之夜，归藏举办“百灯祭”。

来自五湖四海的百姓携灯而来，有人提着纸灯笼，有人捧着陶碗盛油火，还有人用手指蘸血，在布上画出微弱的光痕。

念安主持仪式，逐一念出这一年平反的冤案名录。每当一个名字被喊出，便有一盏灯点亮。

最后一盏灯亮起时，全场寂静。

那是凌雪鸿的名字。

“第一百零七号案件：关于归藏前任主理人凌雪鸿是否曾滥杀无辜的质疑。”念安声音沉静，“经查证，其所斩十九人中，十三人为确凿罪犯，六人存争议。其中二人因证据不足已被追认为误判，凌雪鸿本人亦公开忏悔，并自愿承担责罚。”

她抬起头：“此案结论：功过分明，瑕不掩瑜。其毕生致力于揭露真相、重建正义，应予肯定。特此录入《史录?拾玖》，永志不忘。”

湖面倒影中，那盏属于她的灯，摇曳却不灭。

凌雪鸿站在远处山坡，静静望着。

一位老妇走到她身边，递来一碗热汤：“你也该喝一口暖的。”

她是当年东海沉船案遇难者的母亲，如今每月都会来归藏做义工。

凌雪鸿接过碗，轻声道谢。

“你不进去吗？”老妇问。

“不用了。”她微笑，“有些光，适合站在外面看。”

冬至再临，天地肃穆。

一场前所未有的听证会在归藏召开。七十二位来自不同宗门、地域、阶层的代表齐聚一堂，共同审议《听真律》草案。会议持续九日，争论激烈，有人痛哭，有人怒吼，也有人中途离席。

但最终，七十二条律文中有六十三条获得通过。

第一条写道：

>**凡指控他人者，须出示可验证之证据；被指控者有权陈述、申辩、请第三方见证。禁止以思想、言论、信仰为由施加惩罚。违者，视为践踏天道，人人得而伐之。**

表决通过那一刻，念安站起身，面向北方深深一拜。

她知道，那个躲在北邙种花扫墓的女人，一定也在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