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十二 一九一八年家书(第6页)
下午到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去看一位沈女士,谈了一点钟。这位沈女士是我的同学顾君的聘妻。现在师范学校教音乐。因有朋友介绍,故去看他一次。
寄上照片两张。一张送耘圃,一张送子隽叔。你自己的一张,我寄到家中去了。
适三月廿一
致母亲书
吾母:
今晚九时,曹胜之(即继高)弟自汉口到京。胜之前有信来言欲来京跟我学英文。我回信说极望他来,此地有屋可以同居。我虽无工夫教英文,尚可以略为帮助。故胜之于廿二日坐京汉火车来京。
我这里本太寂寞了,得他来同住几个月,也是极好的事。
明天早晨(星期),我要到教育部会场演说“墨家哲学”。现在北京有一个“学术讲演会”,每星期日请人讲演各种学术。我轮着三次,明天是第一次。
北京有几个月没下雨今晚突然下雨,终夜不歇。
我一切平安,请勿念。
适儿三月廿三夜
致母亲书
吾母:
昨天寄上照片两张,想已收到了。今天收到冬秀及永侄信各一封,心里很欢喜。
又收到芜湖开文来信说所寄洋六十元已托人带回家了,此时想已收到。
现在政府有变动,内阁换了人。昨天纸票价长了一些,今天又跌下去,但此时颇可望抬高一些。
我还没有搬家,大概七日内可搬出。现在身体平安,请勿念。
适儿三月廿七
致母亲书
吾母:
二嫂病死事,前两天已有信说及。二哥今早南归,此时津浦铁路已通车,故坐津浦火车去。我送了二哥动身回来,始得洪安来信,言及二嫂病起于十二、三日(阴历),曾有内热。此信发时病尚未凶,不意其如此之快也。
先好几日之前,聪得二嫂信,言曾于梦中见二哥死在汉口,心中自此忧虑。我听聪如此说,急叫他写信去安慰她。我自己也写了一封信去劝她(此是三月廿四日之事)。不料此信未到时,她已死了。
我想二嫂之病,必系由于过信梦境之过。梦时在十二月,此后二哥常有信去,二嫂终不信,以为信都是我代写的。女人不识字,不认得笔迹,竞有如此大害。
二哥儿女之事,我们昨夜细谈一会,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我劝他把三个小孩都带来北京,再作计较。
我已于卅日搬入新寓居住。此屋很好,入校既便,出城也便。
聪儿昨日去考美术学校,今日去考第二场。大概有可取之望。
大学自昨日起,放春假七天,要到初九日才有课,我这几天,仍旧忙。虽是在假期中,仍须改卷子,编讲义。
我身体平安,请家中勿念。
适儿四月二日
致母亲书
吾母:
前天有一信,说及托耘圃带冬秀来京之事。匆忙之中,说得不很详细。今把我所以要如此办法的缘故说在下面:
(一)我因耘圃本要来,故托他顺便带妹来,可以省得我费去有用的时候。
(二)我很望冬秀能早些来,因她已近三十岁了,若再不出来受点教育,要来不及了。我的妻子,在外边不能不和朋友们的女眷相见往来,这一层很要紧。至于我个人的方便,还是第二层。
(三)我恐怕夏间或不能来家。我岂不知道吾母望我来家小住?
但我仔细一算,这事有许多困难:第一,我预备在暑假中做一部书,若把整段的七八十日割断了,便做不成书了。第二,我是英文部的主任,夏间大学招考,我不能不到(因为我的薪俸是每年作十二个月算的,暑假中也有全俸,不能不办事)。第三,我若是回家,也住不到几天,带了家眷就跑,似乎有点不合道理。若多住,又做不到。
若回家只住几天,倒不如不回家了。第四,我很不愿意夏天在内地旅行,去年走了两趟很够受了。故我宁愿到年假时请假回来,还可住上半个月。虽不能多住,究竟比暑假好些。暑假是整段的时间遭[糟]蹋了可惜。年假是零碎的时间,没有大用处,故不可惜。况我在这里,平时从来不请假,年底告两个礼拜的假,决无不可的。
(四)若不令耘圃带来,万一我暑假中不回来,便又须再等半年多,始可带家眷出来,岂不错过了个好机会?这种机会,不容易得,错过了似乎可惜。
这是我当初想托耘圃顺便带家眷的理由。如今吾母既不赞成,只好暂时作罢,耘圃一方面我已有信去,说明吾母望我自己回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