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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自欺欺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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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自欺欺人

如今再回首,在我十三岁至十八岁的五年间,那场青涩而又幼小的所谓暗恋,那些所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喜欢,也许的確可以称得上感情清白纯净,却同时也许並不能称得上是最真诚的喜欢。

那时候所谓的喜欢,也许只是一场依赖。只是在我的世界里,在一个恰好的时间,堪堪出现了一个恰好的人。他有一张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面庞,他的眼睛深邃,睫毛深长,他对待我的態度,教过我的东西,领我见识这世界的流光溢彩,他为我做过的一切,都温柔,新鲜,而滴水不漏,超过其他人所有。

我只是想霸占这样一种感觉。不想被其他人分割掠夺。却不曾多加考虑过,真正的喜欢,需要相互付出。

十八岁之前的我,不曾想过这许多。直至十八岁之后成年,才慢慢有所察觉。曾经那些不成熟的暗恋,其实说到底,与一个渴望控制与独立的青春期小孩,和一个大人之间產生的那些彆扭与纠结,也没有太大的分別。

只是那些初中高中时候的年纪,根本產生不了这样复杂的想法。我固执地认为自己喜欢顾衍之,並且认为是超过所有人那样的喜欢。觉得自己的感情就像蠢蠢欲动的火山岩浆,时刻都有可能失控,稍一不留神就要喷薄而出。

可与此同时矛盾的是,我又不敢告诉顾衍之,我心里的秘密。

我將这个秘密在光阴交错中密不透风地守住多年,这期间只若无其事地做著一件事,努力学习。

我的成绩因此有了长足进步,按照叶寻寻的形容词,我不停跳级的姿態堪称华丽。从十三岁五年级期末考试的吊车尾,到后来的中游,上游,以至於直接跳级到初中一年级,然后是参加中考,最后在十五岁就读高中一年级。这样的速度,连老师都觉得是个奇蹟。而我想说,我的成绩可以快速发展到这步光景,一半归功於顾衍之的补课,另一半则只归功於顾衍之的美色。

顾衍之无意中提供的补课的藉口,被我利用得淋漓尽致。语数外样样没有落下,但凡上课以及作业中不会的题目,全都跑去请教顾衍之。这样就导致顾衍之身边经常穿插有我这样一个移动背景。以及顾衍之在顾宅和办公室他的书桌旁各添置了一张小书桌,单独放置我的课本和练习册。每天他去公司,或者在书房读书的时候,我总是会抱著练习册蹭过去,假装聚精会神地做数学题。

我这样刻苦,有一天连语文老师也发觉。一次家长会上夸奖我,说没有见过一个孩子这样喜欢学习。我站在顾衍之身边,攥著他两根手指,本来就听得心虚,跟我一起跳级到初中部的叶寻寻正好跟在叶家父母身后经过,又冲我特別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让我终於负荷不住,一下子把头低了下去。

语文老师在一边笑著打趣:“杜綰还不好意思了。”

我抬起头来,说:“老师,你听说过一首诗没有。中间有句是什么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之类的。”

语文老师说:“没有。怎么了?”

我扬起脸问顾衍之:“你呢,你听说过吗?”

他说没有,又笑微微地看著我:“所以?”

“啊,也没有什么。”我轻描淡写著说,“就是我跟叶寻寻打了个赌而已。她说这首诗流传得特別普遍,老师跟你一定都听说过。我说那可不一定。结果你们看,我就贏了啊。”

打赌实在是再好用不过的藉口。即使是不擅长说谎的人,练习一两次,也能表演得臻於成熟。我被叶寻寻矇骗过两次后,便开始拿相同的方法矇骗別人。

那首诗其实很长,我並没有全部记得。叶寻寻最不耐烦的就是背诗,自然更不记得。所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打赌过。叶寻寻甚至不知道我还这样隨手利用她过。而我在语文老师面前之所以念出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诗,也不过是因为紧跟其后的那两句说不出口罢了——

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这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恰如我这样的努力学习,哪里是我真的喜欢学习,不过只是想离顾衍之更近一点罢了。

有关於跳级的事,我曾经在十八岁还剩下一个尾巴的时候,打电话给时在国外出差的顾衍之。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我打算跳过高中三年级的上半学期,直接跟著下学期的学生一起参加中考。

顾衍之沉默了一会儿:“綰綰。”

“什么?”

“这是你突然下的决定,还是深思熟虑过的?”

我说:“我都想好了。”

“昨天我在t城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样大的事,我们应该当面谈。”

“……”

我总不可以说,我没有勇气,我不敢。

只好找藉口:“我觉得这不是很大的事。”

他在那边沉默良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平淡:“你这样著急跳级的原因是什么?”

我的心口不可抑制地一跳。

隔著电话,我仿佛都可以看到他说这话时的神情。

顾衍之的眼睛墨黑,注视著人的时候总是温凉深静。语气总是温和,带著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像这样一种平淡语气,並不常见。却每每总是很慑人。我跟他相处这样久,也只见过两次。皆是在顾氏大楼,顾衍之在会议室中主持会议的时候。我本不该进去,两次却都被他的秘书往手里塞了只茶杯给推进去。第一次一进去就见顾衍之坐在主席位置,脸上不见笑容,也是这样极度平淡的语气:“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们这样隨意罢免的权利?”

在那之前,我从未听过顾衍之用这样的语气讲话。座下的人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下。我的手心一抖,有点烫的红茶便洒在手背上。

我一手拿著水杯,一手尷尬停在半空,不抬头也能感受到眾人齐刷刷扫过来的眼神。不知道下一步怎样做才合適。很快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綰綰,过来。”

我抬起头,顾衍之的面容已经恢復平静,朝著我遥遥伸出手:“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疑似听到有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把水杯放在顾衍之面前,小声说:“你的秘书让我把水端给你。”

顾衍之握著我的手腕,用手帕把我手指上的水一根根擦乾净。一面问:“她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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