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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神秘援手
柴房里的阴暗像化不开的墨,浓稠地裹着燕承风。腐朽的木柴味混着霉味、鼠粪味,顺着鼻腔往肺里钻,墙角的蛛网挂着细碎的灰尘,被穿堂风一吹,轻轻晃动,像古蜀文物上垂落的铜锈。他被五花大绑在顶梁柱上,粗糙的麻绳勒进皮肉,肩膀的枪伤还在渗血,暗红的血渍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脚下的泥地上,洇出一个个小血点。
燕承风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进眼睛里,涩得生疼。他不是没想过挣扎,可麻绳捆得太紧,每动一下,勒得骨头都发疼。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苏瑶担忧的眼神,一会儿是林教授沉稳的叮嘱,一会儿是刘三爷和李墨堂得意的狞笑。“龟儿子的,绝不能让他们把文物运走!”他在心里暗骂,牙齿咬得咯咯响,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柴房的木门外传来家丁的脚步声,还有粗俗的谈笑:“那小子骨头倒硬,打了半天都不肯求饶,三爷说了,等天亮就把他沉到岷江里喂鱼!”
“喂鱼都便宜他了!敢偷三爷的宝贝,活该!”
燕承风的心一沉,沉到了谷底。他不怕死,可他怕看不到文物回家,怕对不起苏瑶,对不起林教授,对不起月亮湾的乡亲们。他想起小时候,祖父抱着他坐在鸭子河边,说“咱燕家世代守着这片土,守着老祖宗的魂”,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才明白,这份守护,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顺着门缝溜了进来,像一缕月光,瞬间驱散了柴房的死寂。燕承风心中一惊,以为是刘三爷的人来折磨他,正要开口怒骂,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焦急的声音:“承风,是我,莫出声!”
燕承风定睛一看,昏暗中,苏瑶的脸庞轮廓分明,浅蓝色的工装沾了泥土,发梢凌乱,额头上满是汗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那是他送给她的,说是考古时可以用来防身,没想到现在竟用来救他。
“苏姐姐?你咋个来了?”燕承风又惊又喜,声音都有些发颤,“这里太危险了,刘三爷的人凶得很,你快回去!”
苏瑶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匕首在昏暗中闪着冷光,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割着绳子,一边压低声音说:“我看你天黑了还没回营地,就晓得出事了。找小石头打听,才知道你被刘三爷的人抓进了府里。我托村里的王大伯借了身农家女的衣裳,混进来的。”她的手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着急,“莫慌,我很快就能把绳子割断。”
匕首的刀刃很锋利,可麻绳太粗,又勒得太紧,苏瑶割了半天,才割开一道口子。燕承风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一阵滚烫。“你太冒险了,”他轻声说,“要是你出了啥子事,我……”
“别说傻话!”苏瑶打断他,眼神坚定,“我们是一起守护文物的,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再说,那些文物还等着我们去救,我们都不能有事。”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三星堆出土的玉璋,看似温润,实则坚硬。
燕承风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昏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岷江边的星星,像青铜面具上的绿松石,照亮了他心中的绝望。他忽然觉得,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只要有苏瑶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咔嚓”一声,最后一道麻绳被割断了。燕承风活动了一下手脚,麻木的肢体传来一阵刺痛,他咬着牙忍住,低声说:“快走,我们从后门溜出去。”
苏瑶点点头,刚要起身,柴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家丁的呼喊:“三爷说了,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没!”
“不好,他们来了!”燕承风脸色一变,伸手拉着苏瑶就往柴房深处躲。柴房深处堆着一堆干草,两人钻进干草堆里,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柴房门被推开,两个家丁举着煤油灯走了进来,灯光扫过柴房的每一个角落,离干草堆越来越近。燕承风紧紧握着苏瑶的手,手心全是汗,他能感觉到苏瑶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没人啊,是不是跑了?”一个家丁疑惑地说。
“跑了?这柴房门窗都锁着,他插翅难飞!”另一个家丁说,手里的木棍往干草堆上戳了戳。
木棍擦着燕承风的肩膀过去,吓得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苏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紧紧闭着眼睛。
“可能是晕过去了,不管他,等天亮再说。”家丁嘟囔着,关上门走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从干草堆里钻出来,身上沾满了草屑。“不能再等了,我们赶紧走!”燕承风说,拉着苏瑶就往柴房的后窗跑去。后窗很高,燕承风蹲下身子,让苏瑶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去,然后自己再跟着爬。
苏瑶爬上窗台,刚要跳下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不好了!有人闯进府里了!快搜!”
“遭了,他们发现了!”燕承风低呼一声,催促道,“你先跳,我跟着你!”
苏瑶点点头,纵身跳了下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幸好下面是松软的泥土。燕承风紧跟着跳下来,拉起苏瑶就往小巷里跑。“我引开他们,你赶紧回营地找林教授,让他想办法!”苏瑶突然停下脚步,对燕承风说。
“不行!太危险了!”燕承风立刻反对,“要走一起走!”
“没时间了!”苏瑶的眼神很坚定,“他们人多,一起跑肯定跑不掉。我引开他们,你才能安全回去报信。林教授认识省府的人,只有搬来救兵,才能救出文物,才能救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青铜神树的残片,塞到燕承风手里,“拿着这个,这是我们找到的证据,告诉林教授,文物在东厢房的地窖里,三天后就转运!”
燕承风还想说什么,苏瑶已经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故意大喊:“快来抓我呀!你们这些大笨蛋!”
“苏姐姐!”燕承风眼眶一热,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深处,咬了咬牙,转身朝着营地的方向狂奔。他知道,苏瑶是为了救他,为了救文物,他不能辜负她的牺牲,必须尽快搬来救兵。
苏瑶跑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川西县城的小巷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她也是凭着白天潜入时的记忆,胡乱奔跑。身后的家丁们喊着“站住!别跑!”,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体力渐渐不支,呼吸越来越急促,浅蓝色的工装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龟儿子的,跑不动了吧!”一个家丁追了上来,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苏瑶侧身躲开,抬脚踢在那家丁的膝盖上,家丁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可后面还有几个家丁,很快就围了上来,把她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跑啊!你倒是跑啊!”为首的家丁狞笑着,一步步逼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三爷说了,抓住你,要扒你的皮!”
苏瑶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虽然害怕,却还是挺直了脊背:“你们这些强盗,抢夺国家文物,不会有好下场的!”
“国家文物?能换钱才是好东西!”家丁说着,举起木棍就朝她打了过来。苏瑶闭上眼睛,心想:“承风,对不起,我没能帮你到底。”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像一只敏捷的猎豹,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黑影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锐利如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短打,腰间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玉坠,玉坠上刻着一个古蜀符号——正是燕承风陶片上的鸟形纹。
“啥子人?”家丁们吓了一跳,纷纷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