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与远方(第1页)
灯火与远方
晚会那天,天气格外好。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晒谷场上,村民们早早地就来了,搬着小板凳,围在临时搭建的舞台周围。舞台是村里的木匠大叔用旧木板拼的,上面铺着姚姚用彩纸剪的窗花,虽然简陋,却充满了温馨。
晚上七点,晚会正式开始。娟娟走上舞台,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有些激动:“各位乡亲们,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晚会。今天,孩子们要把最真诚的歌声献给大家,也希望大家能帮帮这些渴望读书的孩子,让他们能有一间像样的教室。”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紧接着,姚姚带着孩子们走上舞台。孩子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手里拿着自制的乐器,脸上却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山尖尖上的太阳,照进我们的课堂;书声琅琅,是希望在生长……”随着姚姚的手势,孩子们的歌声响了起来。那歌声虽然稚嫩,却像一股暖流,流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台下的村民们静静地听着,有的人悄悄抹起了眼泪。
轮到小雨独唱时,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台下的娟娟和姚姚,大声唱了起来:“我想飞,飞过大山,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读很多书,把知识带回家……”她的歌声里充满了力量,台下的村民们纷纷鼓掌,有的还从口袋里掏出钱,塞进了旁边的捐款箱。
晚会进行到一半时,镇里的张老板竟然也来了。他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听着他们真挚的歌声,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等到捐款环节,张老板走上台,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进捐款箱:“娟娟老师,之前是我不对。这些钱,就当我为孩子们尽的一份力。以后学校有需要,随时找我。”
娟娟又惊又喜,连忙道谢。台下的村民们也深受感动,纷纷慷慨解囊。阿莲大婶捐了一百块,王大爷捐了两百块,就连村里最穷的李奶奶,也把自己攒了很久的五十块钱捐了出来。
晚会结束时,捐款箱里的钱已经装得满满的。娟娟和姚姚清点了一下,竟然有两万多块!看着手里的钱,娟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姚姚也忍不住哭了——这些钱,不仅能扩建学校,还能给孩子们买新的课桌和书本。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寡妇村的村民们一起动手,扩建希望小学。木匠大叔负责修教室,阿莲大婶带着妇女们帮忙打扫,孩子们也在课余时间帮忙搬砖头。姚姚则利用空闲时间,给孩子们继续上音乐课,还在学校里办了一个“文艺角”,贴满了孩子们的画作和歌词。
半年后,希望小学终于扩建完成。崭新的教室宽敞明亮,窗户上贴着姚姚剪的窗花,教室里摆着新的课桌和椅子,旁边还多了一间音乐教室和一间图书角。开学那天,孩子们背着新书包,走进新教室,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几年过去了。小雨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学院,她在给娟娟和姚姚的信里写道:“娟娟老师,姚姚老师,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辍学打工了。等我毕业,一定要回到寡妇村,当一名老师,像你们一样,把希望带给更多的孩子。”
而姚姚,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胆怯的新村民了。她成了寡妇村有名的“文艺老师”,不仅教孩子们唱歌,还教村里的妇女们剪纸、编花环。每到傍晚,希望小学的操场上就会传来孩子们的歌声和笑声,那声音飘向山间,飘向远方,像一串串希望的音符,在寡妇村的上空久久回荡。
娟娟站在学校的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只要还有孩子渴望读书,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孩子们付出,这所希望小学就会一直办下去,而寡妇村的孩子们,也一定能通过知识,摆脱贫困,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东东蹲在光棍村的牛圈前,指尖蹭过花母牛的皮毛,心里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红薯,烫得发慌。这是他从乡畜牧站赊来的牛,也是大山坳里,光棍村三十多个光棍里头一份“家业”。村头老磨盘旁,光棍们蹲成圈抽旱烟,烟丝烧得滋滋响,有人扯着嗓子喊:“东东,你养牛能养出个媳妇来?大山坳的光棍命,早定了!”
东东没接话,往牛槽添了把带露水的苜蓿。他今年二十八,胳膊上的肌肉硬得像老树根,可心里空得很。三年前爹娘在山洪里走了,留下半间漏雨的土坯房,媒人来提过三次亲,都被他堵了回去——光棍村的坡地种不出金疙瘩,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喝西北风。直到去年冬天,他在乡集市见人拉着三头肥牛卖了高价,心里冒了个念头:养牛,攒够钱去县城开宰牛场,让光棍村的兄弟都能有口饭吃。
养牛比种庄稼难。天不亮他就得扛着镰刀去后山割草,露水浸得裤脚能拧出水;夜里蹲在牛圈清粪便,臭味沾在衣服上,好几天散不去。有天夜里,花母牛突然卧在地上哼哼,肚子鼓得像圆皮球,东东急得直跺脚,找块粗布裹住牛肚子,背着就往乡兽医站跑。三十里山路,他深一脚浅一脚,鞋底子磨穿了,脚底板嵌进小石子,疼得钻心却不敢慢——这头牛是他的全部指望。
兽医说牛是积食胀气,打了针开了药,可东东还是睡不着。第二天一早,邻村寡妇村的张贤娃来了,手里提着热鸡蛋,身后跟着两个孩子:四岁的毛豆,还有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的春芽。春芽刚上初中,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见了东东,小声喊了句“东东叔”,就蹲在一旁帮弟弟捡地上的草叶。
贤娃穿件碎花衬衫,头发用木簪挽着,发梢沾着草屑:“我听婶说你家牛病了,以前我在娘家养过三年牛,兴许能帮上忙。”她蹲进牛圈,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疤痕——那是前年给牛接生时被蹄子蹭的。双手贴在牛肚子上顺时针揉搓,动作熟稔,毛豆蹲在旁边摸牛耳朵:“牛乖乖,快好起来,姐姐说要给你带青草。”
阳光透过牛圈栅栏照在贤娃发顶,镀上层浅金色。东东心里忽然暖了,像被太阳晒化的冰碴子,慢慢淌成水。他想起村里人说的:贤娃男人两年前在县城工地打工,被失控货车撞翻,司机跑了,工地给的赔偿款刚够还债。从那以后,贤娃就带着春芽和毛豆,在寡妇村种着两亩薄地过日子。
从那天起,贤娃每天都会来。她教东东辨草:“这种紫花苜蓿蛋白高,牛吃了长肉;蒲公英能祛火,夏天得多割点。”还教他看牛眼:“眼亮说明身子爽利,眼窝陷就得赶紧找兽医。”东东听得认真,手里的镰刀都忘了动,贤娃就用草叶刮他胳膊:“专心听,不然下次牛生病又得跑断腿。”
春芽周末也会跟着来,她不像弟弟那样黏人,总是安安静静待在牛圈角落,要么看书,要么帮着捡草。有次东东问她在学校过得咋样,春芽低下头小声说:“挺好的,就是……想买本作文
光棍村的风一到夜里就凉得像刀子,东东背着帆布包,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停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那几排低矮的土坯房,屋里的灯一盏盏灭下去,像天上掉下来的星子,掉着掉着就没了。他把包带又勒紧了一下,心里想着:我得出去闯一闯,不能一辈子困在这儿。
城里的牛宰厂在环城路的尽头,厂房旧,铁门锈,院子里堆着半截半截的钢管,风一吹,钢管就咣当咣当地响。赵哥是厂里的老工人,也是小股东,他叼着烟,眯着眼打量东东:“小伙子,你说你能把这厂子盘活?”东东笑了笑,把帆布包放下,从里面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这一路想出来的方案:做小而精的冷鲜牛肉,主攻本地当日达,剩下的用真空小包装发全国;屠宰流程全流程视频留档,每一块肉都能追溯到哪一头牛;直播带货,让表妹娟娟上,她在学校学传媒,脑子活,嘴巴也利索。赵哥把烟掐了,说:“你这想法不小,可钱呢?人呢?”东东没吭声,只把口袋里那张卡推过去:“这是我这几年攒的三万块,先投进去,不够我再借。人嘛,我一个顶俩,我还能再找几个愿意干的。”
厂子第一天开工,天还没亮,院子里就亮起了白得刺眼的灯。东东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跟在赵哥后面,从卸牛、检疫、屠宰、分割,一步步学。他的手很快就被冻得没有知觉,指节通红,可他不敢停,他知道,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第一头牛肉分割出来的时候,他把最好的里脊留了下来,用保鲜膜一层层裹好,贴上标签:牛号、日期、部位、检疫员。他把标签举起来,对着灯看了看,像在看一张通往未来的船票。
娟娟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来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卫衣,扎着马尾,眼睛亮,步子也亮。她把手机架在案板前,打开直播软件,屏幕上先只有几个熟人进来,刷了几句“来啦来啦”。娟娟把刀举起来,对着镜头笑:“大家好,我是小娟儿,今天带你们看真正的冷鲜牛肉。”她把里脊轻轻切开,粉红色的肉纹在灯下像细密的水波纹,她把一小块丢进嘴里,“咔哧”一声,“新鲜的牛肉,有甜味,不腥。”她边切边讲,讲牛的品种,讲饲养周期,讲屠宰后的排酸,讲为什么冷鲜肉比热鲜肉更安全。她还把镜头转向墙上的检疫合格证,把每一个章都拍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个小时,在线人数从几十到了几百,订单从一单两单到了十几单。
白天,娟娟在学校。她早上六点半起床,去操场跑两圈,然后去教室上课。她的书包里总背着一本《传播学概论》,也背着一支小小的补光灯。课间,她会把手机掏出来,回复后台的消息,记下单子的备注:“上海的李姐要三斤腱子,切薄一点。”“成都的王先生不要辣,要原味卤料包。”中午她去食堂,打一份最便宜的盒饭,坐在角落,边吃边看昨天的直播回放,记笔记:哪一段说话太快,哪一段展示不够清楚,哪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到位。她也会跟同学去图书馆,把专业课的作业做完,然后晚上七点,她准时出现在直播间。
晚上的直播间像一个热闹的集市。娟娟把案板擦得一尘不染,把各种部位的肉摆得整整齐齐,上脑、眼肉、外脊、腱子、胸口朥,每一块都有名字,每一块都有故事。她会教大家怎么切,怎么腌,怎么煎。她说:“煎牛排,锅一定要热,冒烟再下,不要急着翻面。”她把牛排下锅,油花“滋啦”一声,香气隔着屏幕都能飘出去。她也会做家常的红烧牛肉,用砂锅小火慢炖,讲小时候在光棍村,冬天围着灶台等肉熟的那种馋。有人在弹幕里问:“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干这个?”她笑了笑:“因为我想让好东西被看见,也想让我哥的厂子活下去。”
生意一天天好起来,牛宰厂的院子里不再只有风声和钢管声,还有快递车的引擎声。赵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子,你这路走对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问题来了。一个上海的客户收到货,拍了视频发过来,说牛肉颜色发暗,怀疑是“问题肉”。评论区里一下子炸了,有人说“直播都是假的”,有人说“别买了”。平台也发来通知,要求他们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