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逃跑吧崔书允(第1页)
韩丽宫餐厅。
“正雨?”
徐正雨回过神,对上对面关切的目光,他抱歉地笑笑:“哥,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席间的另一个人问:“正雨啊,有什么心事吗?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高啊。”
徐正雨揉了下眉间:“我没事哥,只是有点累。”
韩式纸门被拉开,侍者们端着餐食进来,门外的情形一闪而过。
“正雨,你要去哪里?”
徐正雨扬了下手机向席间各位抱歉道:“有件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我暂时离开一下。”
头发花白的老者轻轻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沉声开口:“书允啊。”
崔书允的握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颤了下,这是她多年来形成的可悲的条件反射,这声“书允啊”之后,将是漫长的说教。
崔书允放下筷子,应了声“是”。
“最近珉正来看过我,”祖父的话微妙地停顿在这里,这是他惯用的说话方式,他会用这种审视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等待训诫的崔书允,让原本就忐忑的人更加不安,被凝视的人还未开口,气势已经先矮上三分,是以,祖父几乎没有发过火,但这种可憎的压迫感曾无数次让崔书允呼吸困难。
本该像以往一样忍耐一下就过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想忍了,名为“忍耐”的那根神经,在经过了多年的高强度挤压后,像弹簧一样,“砰”地炸裂开,那些压抑的、阴沉的、被审视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忍受,近乎战栗的感觉游走全身,崔书允似乎听到血液在血管内快速流动的声音,既然温和冷静的表达方式不被在意,索性就说得更直白点吧,想通了这点,她突然不再惧怕也不想逃避,对于即将面对的变本加厉的指责她也看得很淡。
尽管大脑里的念头翻天覆地,但崔书允依然垂着头一言不发。对孙女的变化一无所知的祖父像是审视够了似的,缓缓开口道:“听说你拒绝和他复合,也拒绝了他的工作邀请,放弃了国立美术馆的工作,也做了几年艺术品修复师,还是不想放弃吗?”
崔书允将视线放在木质食盒的纹路上,恭敬地答:“是,我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崔书允!”一旁的姑妈对她极为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今天是你祖父的生日,平时不回家也就罢了,让你来吃一顿饭,也要这么不情愿吗?珉正那孩子家世、能力、前途都是难得一见,对未来的规划也清晰稳妥,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真恩,”祖父制止了姑妈,又对崔书允说,“珉正的事先放一边,你如果不喜欢策展这份工作的话,也可以让你姑妈安排其它工作,修复师的工作发展有限,资历再多,也接触不到核心资源……”
“祖父,”崔书允轻声打断他的话,抬头正视祖父的眼睛,“我说过,我不打算换工作。”
祖父看她,崔书允安静地和他对视,良久,祖父失望地说:“从小到大,为了培养你,家里花了很多心思,为你铺好的路,你一步都不肯走,太让我们心寒了。”
只要不按照他们的预设走,就永远无法停止这种没完没了的指控。
“你父亲是那种性格,一心要走艺术的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做出那种让亲人痛心的事……”
崔书允对父亲的记忆只剩下一张模糊的笑脸,想必他在这个家里,也过得很辛苦吧?
“我不希望你和他一样一味地追求浪漫,你窝在那个小小的工作室里,每天和所谓的艺术品打交道,到底是为了艺术,还是为了反抗我们呢?”
为了什么呢?崔书允望着面前这位老人,从她记事起,祖父就似乎一直是这样,说话永远不急不缓,带着不容忍反抗的威压,一丝不苟的发型和一成不变的穿衣风格,永远不会出错,也永远像玻璃罩里名贵的干花,大概他自己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他也用这套理论教育父亲和姑妈,只可惜父亲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成了这个家的异类,而她继承了父亲的异类基因。
右手习惯性地去捏左臂,却在刚刚感受到轻微的疼痛时就松开了手,“排解压力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一种。”有人曾对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