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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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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下ICU的蓝色隔离衣,换上简洁的白大褂,带着疑问快步走向PICU。一进入PICU的病区,相较于成人ICU的沉凝,这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为小生命抗争的紧绷感。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医生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医生看起来非常醒目,甚至与重症监护室通常的严肃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他身高大约170cm左右,在男性中不算高挑,但身姿挺拔,比例匀称。皮肤是令人羡慕的冷白皮,干净清透,仿佛能反光,在这片常与病痛打交道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新。最抓人眼球的是他的发型——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锡纸烫短发,浅棕色的发丝蓬松而有层次,微微卷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时尚感十足,完全颠覆了医生常给人留下的严谨甚至刻板的印象。

他右耳耳垂上戴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耳钉,款式简约,不是夸张的造型,却恰到好处地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个性和艺术气息。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金属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大而明亮,瞳仁颜色偏浅,像透明的琥珀,眼神清澈,透着机敏和一种未被长期夜班耗损的活力。是的,尤为难得的是,他脸上竟然没有ICU医生标配的、浓重得如同烟熏妆般的黑眼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蓬勃的、近乎“元气满满”的气场。

他脸上带着热情而不失分寸的笑容,语速轻快却吐字清晰:“您就是ICU来会诊的老师吧?您好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急把您请过来。”他主动伸出手,指尖干净修长,“我叫敖铭宇。麻烦您帮我评估一下这个病人。”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侧身,引导颂衍往病房方向走。

颂衍被这过于热情的接待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哦,你好,我叫颂衍。直接说一下病人情况吧。”他习惯了会诊时直奔主题的交流方式。

敖铭宇立刻收敛了些许外放的笑容,表情变得认真专业,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诚恳和些许不易察觉的焦虑:“是个13岁的男孩,两个小时前误服了含有百草枯的农药送来的。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意识有些模糊,反应迟钝。我们需要紧急评估一下是否需要立刻进行血液净化,比如血液透析。”

“百草枯?”颂衍的心猛地一沉。作为医生,他太清楚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那是几乎没有特效解药、死亡率极高的剧毒农药。他快步走到病床前,仔细查看患儿。男孩躺在病床上,眼神有些空洞和无神,呼吸稍促但血氧饱和度尚可,心肺听诊暂时没有发现明显异常。这看似“平稳”的表象,恰恰是百草中毒最狡猾、最危险的地方——它有一个致命的“潜伏期”。

“他喝了多少?原液还是稀释过的?具体是什么时间喝的?瓶子还在吗?”颂衍追问,语速加快,这些细节对于判断病情和预后至关重要。

敖铭宇无奈地摇摇头,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辜和焦虑:“不清楚。孩子意识不清楚,他父母在沟通室,情绪崩溃,一问三不知,只说发现时孩子已经吐了,旁边有个农药瓶子。”

颂衍的眉头紧紧锁起。在剂量不明、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医疗决策变得异常艰难。他沉吟片刻,说:“在这种信息缺失的情况下,从积极抢救的角度出发,我认为应该尽快进行血液灌流或透析,希望能尽可能清除一部分进入血液的毒素。虽然……可能效果有限,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强调了“效果有限”,这是基于医学事实的保守判断,也是必须让家属知晓的现实。

“我觉得您说得太对了!”敖铭宇立刻表示赞同,他睁着那双显得特别真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颂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是……”他话锋一转,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我们PICU才成立不到三个月,血液透析的设备和有经验的护士都还没有配备到位。所以,颂老师,您看……能不能辛苦你们,把这个病人转到你们ICU去进行紧急血透治疗?你们那边设备和经验都更完善。”

颂衍:“!!!”

他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敖铭宇前面所有的热情接待、专业认同、以及那双无辜大眼睛里流露出的焦虑,都是在为最后这句话做铺垫!这个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像走错片场的时尚偶像派医生,居然给他挖了这么大、这么深的一个坑!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人财两空、甚至引发严重医疗纠纷的“超级烫手山芋”,就这样被对方用看似无比专业、且完全站在患者角度考量的理由,顺理成章地、精准地推到了自己手上。

颂衍看着敖铭宇那张写满“求助”、“信任”甚至还有点“崇拜”的漂亮脸蛋,心里一阵无语凝噎,甚至有点想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事已至此,自己作为会诊医生,既然提出了建议,就没有理由拒绝接收病人。更何况,那是一个13岁的孩子。“好吧,”他最终妥协道,“你们这边尽快完善转运前的准备,然后送到我们ICU来吧。”

回到ICU,颂衍忍不住对着熟悉的护士长吐槽:“PICU新来的那个敖医生,看起来跟个大学生偶像似的,漂漂亮亮、人畜无害的,结果是个小狐狸!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三言两语,软硬兼施,就把个百草枯的‘王炸’病人塞给我们了!”

护士长听了也直摇头,面色凝重:“百草枯啊……就算做了血透,希望也太渺茫了。这病人接进来,压力、风险、还有家属后期的情绪……想想就头大。”

颂衍何尝不知,他心情沉重地说:“哎,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们该做的准备一样都不能少。”他立刻指挥护士备床,准备心电监护、呼吸机、抢救车,并通知血透中心紧急准备机器和耗材。

没多久,敖铭宇和PICU的护士小心翼翼地护送着患儿转入了ICU。交接时,敖铭宇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仔细交代着已知的有限信息。颂衍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家属沟通室,准备进行一场艰难无比的谈话。

沟通室里,患儿的父母早已哭成了泪人。母亲瘫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父亲则双手抱头,不停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脑袋,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怪我,没看好孩子”。面对这样悲痛欲绝的家属,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颂衍强压下心中的揪痛,用尽可能平静和清晰的语气,向家属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您孩子误服的是百草枯,这是一种毒性非常强的农药。目前医学上还没有特效解毒药。虽然我们已经决定立即为他进行血液透析,希望能清除毒素,但……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们,治疗效果可能不会很理想,预后非常差,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

这番话如同重锤,击碎了家属最后一丝侥幸。母亲爆发出更凄厉的哭声,父亲则红着眼睛,猛地抓住颂衍的手,声音颤抖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医生!医生!求求您!无论如何,救救他!他还那么小!花多少钱我们都治!求您尽力!”

看着家属绝望中透出的最后一丝期盼,颂衍感到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他反握住家属的手,郑重承诺:“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去抢救孩子。现在,请你们先冷静下来,配合我们签字,我们马上开始治疗。”

沟通结束,颂衍转身走向病房,步伐坚定。他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硬仗,胜算渺茫,但他和ICU的全体医护人员,都必须迎难而上。而那个看似把“麻烦”推给他的敖铭宇,或许也只是在PICU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为孩子争取一个可能的机会。所有的情绪和算计,在生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聚焦在了那个13岁男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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