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第2页）

“停车！求求你们！带我们一程！”

“给点吃的吧！孩子快不行了！”

“救命……”

哀求声、哭喊声，透过并不完全隔音的车窗，隐约传进来，像一根根细针，扎在苏玲儿的心上。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伸向车辆、骨瘦如柴的手。

艾琳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紧握着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后视镜，脚下油门没有丝毫松动。越野车如同冰冷的钢铁巨兽，毫不停留地掠过那些求生的身影，只留下一串烟尘。

“教授……”在一次看到一个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路中央时，苏玲儿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哽咽。

“我们不能停。”艾琳娜的声音冷硬如铁，打断了她的不忍，“资源有限，风险未知。任何一个停顿，都可能让我们陷入无法脱身的麻烦，甚至……死亡。”

她的理由残酷而正确。她们的车里装着她们活下去的希望，任何一次不必要的仁慈，都可能将两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布鲁斯的警告言犹在耳，南部尸潮正在逼近，她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充当救世主。

苏玲儿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她明白，她都明白。可那种见死不救的负罪感，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艾琳娜瞥了她一眼，能看到女孩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抿的嘴唇。她沉默了片刻，难得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慰：

“活下去，才能做更多事。无谓的牺牲，毫无价值。”

车辆继续前行，将文明的最后遗迹和挣扎求存的同类，都抛在了身后。路况越来越差，有时不得不绕行坑洼的土路，周围的建筑物也越来越稀少。

天色渐晚，她们已经彻底离开了城市的辐射范围，抵达了真正的郊区荒野。远处是连绵的、光秃秃的山丘，近处是枯黄的杂草和废弃的农田。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空旷的死寂笼罩了四周。

艾琳娜降低车速，寻找着适合过夜的地方。不能停在开阔地，也不能靠近可能有危险的建筑。

最终，她将车开下公路，拐进一个看起来早已废弃的、半塌的农家院后面，借助残垣断壁和车辆的阴影作为掩护。

“今晚在这里过夜。”艾琳娜熄了火，车内瞬间被寂静包围，“轮流守夜，保持绝对警惕。”

苏玲儿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感受着与别墅截然不同的、无所依凭的漂泊感，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路的忐忑。

在废弃农舍后勉强度过了一个紧张而寒冷的夜晚后，天刚蒙蒙亮，艾琳娜和苏玲儿便再次启程。艾琳娜摊开那张详细的地图，手指沿着她们规划的路线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我们遇到问题了。”艾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指向地图上通往名特市方向的两条主要公路干线，“根据之前无线电里零散的信息和布鲁斯的提醒，盘踞在城北、引爆了化工厂并且与军方对峙的那个变异者势力，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可能覆盖了这两条主干道的部分路段。”

苏玲儿凑过去看，心里一沉。地图上，那两条代表着相对便捷路径的粗线，仿佛变成了两条被毒蛇盘踞的险途。

“如果他们能伏击军方工程队，并且敢于勒索政府，那么拦截甚至洗劫过往的幸存者车辆，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艾琳娜冷静地分析着，“我们的越野车和物资，对他们而言是肥羊。”

直接闯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我们怎么办？”苏玲儿焦急地问，“绕路吗？”

艾琳娜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指向了主干道之间，以及更东侧的区域。那里是更加密集的等高线和代表乡村、山地的细小路径。

“只能绕路。”艾琳娜做出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放弃主干道，走乡镇小路，甚至……必要时穿越荒野。这会极大增加路程的不确定性和时间，路况也更差，油耗会更高，但这是避开已知最大威胁的唯一方法。”

她看向苏玲儿，眼神锐利：“这意味着，我们可能会遇到更多零散的畸变体，也可能闯入其他未知幸存者或小型势力的地盘。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苏玲儿看着地图上那些弯弯曲曲、如同蛛网般细小的道路，仿佛能看到其中隐藏的无数危险。但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力点了点头：

“没关系，教授！只要能避开那些坏蛋，再难走的路我也不怕！”

艾琳娜点了点头，开始重新规划路线。她的手指在几条可能的路径上划过，最终选择了一条先向东迂回，再尝试向北穿插的路线。这条路线看起来最长，也最曲折，但理论上能最大程度避开城北势力的核心影响区。

确定方向后，越野车再次发动，离开了临时藏身点，没有驶向最近的主干道入口，而是拐上了一条坑洼不平、长满枯草的乡村水泥路。

道路狭窄，两旁是荒废的农田和偶尔出现的、寂静得可怕的村庄。车速不得不慢下来，颠簸感更强，油耗也确实如艾琳娜所预料的那样开始增加。

苏玲儿紧握着车门上的扶手，警惕地观察着窗外的一切。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个废弃房屋的黑洞洞窗口，都让她神经紧绷。

她们正式踏上了更加艰难、也更加未知的迂回之路。前路漫漫，危机四伏，每一个岔路口的选择，都可能决定着她们的生死。而通往名特市的直线距离，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