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第1页)
这位大人实在诡异,这回又是兼具古板严苛和‘许州官放火’的理直气壮,到底这张薄薄的脸皮下藏着怎样神奇的秉性,伍英识承认至今未能看出个全貌。
“有什么发现?”
诡异的应县事将灯笼换一只手提,做出一副要和伍英识并肩往前、边走边谈的架势。
伍英识心中叹了口气。
长臂一伸,接过了上官手中的灯笼。
应万初似乎有些意外,还未说话,伍英识另一只手举到他眼前:“喏。”
“这是什么?”应万初却没认出来。
“火折子,”伍英识说,“这样的又小又硬,轻便,但放不了太久,有的人会随身带着用来抽水烟,或是短时间内夜行夜袭,我从前在军中常见这种小东西。”
应万初默默看了他一眼。
“这是,昨夜火情的起源?”他问。
“也许吧,这院子里杂草长得遮天蔽日,入秋之后又连日干燥,一个小火折子够引起一场不小的火了,我只是奇怪这东西从哪里来。”说着,伍英识往这应县事脸上轻轻瞥一眼,“假设——”
“你是说有人纵火?”应万初接得快极了。
伍英识眉头微微一挑。
“嗯,”他看着对方、轻应一声,“绮娘自和离后一直深居简出,如果不是这场火,凶手大概很难找到机会,这法子虽然不一定能成——绮娘没出家门,或者救完火返回时一直有人同行——但只要有一丝机会,等着绮娘的就是灭顶之灾。”
应万初听罢,皱眉问:“这种火折子,容易买到吗?”
“容易,手上有功夫的甚至能自己做,”伍英识无情地答完,又木着脸四处打量一遍,“这里被烧成这样,也很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他倒也不十分失望,只不过眼下案子毫无思路,阖眼就想起绮娘的样子,这才睡不着觉半夜跑来翻墙。
应万初抬眼看他,忽然说:“我看过县衙的卷宗,五十年前步月绣坊凶杀案,第一名绣娘遇害那天,也有一场火灾。”
伍英识先是一愣,即刻心中大敲怒鼓。
这‘姓应的’在说书老头面前装腔作势,一副毫不在意、根本没被唬住的样子,想不到回头就去翻卷宗!
应万初毫无察觉,接着说:“步月绣坊当年给一众高级绣娘提供住所,那夜的火灾引得她们惊慌失措地跑出房间,待火被扑救下来后再回去,便发现……”
话音一顿,他手中一沉,是灯笼被塞了回来。
“我把那说书的请回来怎么样?”伍英识狠狠盯着他,“他比你看的那些卷宗更会说‘当年’,说不定能给你查出凶手。”
应万初:“如果本县的酒肆茶楼充斥着关于当年旧案细节的评书故事,那就很有可能被人模仿。”
“那凶手就该把绮娘的手也砍下来!”伍英识气势不减、咄咄逼人,“既然看了卷宗,你应该知道关于真相的推测,其中最被认可的,是那些绣娘技艺高超、受人敬重,凭一双手挣许多钱,凶手则是个无能的、妒恨女人的男人——但绮娘那样的人怎么招人嫉恨?你初来乍到,甘心被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牵着鼻子走,下一步是不是要说你信凶手是个拿着斧子穿墙遁地的妖魔鬼怪,五十年前抓不住,现在也抓不了?”
“我……”
“我告诉你!只有无能之辈才会信那些阴谋论调、鬼神之说!我不可能让绮娘和那些绣娘一样,到头来就剩下卷宗上几笔带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