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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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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来迟的秦宓终于来了,心想既文人学者,不如向他讨教,看看倒底有什么才学。说是讨教,其实是心存问难他的想法。

张温首先发问:「您学习吗?」秦宓呵呵一笑:「五尺高的孩子都学习,您又何必小看人呢!」

张温一拱手,「既然这样,在下就讨教讨教。请问,天有头吗?」「有头。」秦宓很肯定的回答。

「头在何方?」「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断,头在西方。」

接着问,「天有耳朵吗?」回:「天高高在上却能听到地下声音,《诗》说:『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如果天没有耳朵,它用什么来听呢?」

「天有脚吗?」「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如果上天没有脚,它怎么行走?」

眼见这些问题都难不倒秦宓,就抛出一个难题:「天有姓吗?」秦宓很肯定地回答:「有姓。」

「姓什么?」「姓刘。」

「您怎么知道?」「当今天子姓刘,因此我知道天姓刘。」所指的当今天子,当然就是蜀汉的天子。

作为东吴使者的张温,不愿意在此时示弱。提出最后一问:「太阳诞生在东方吧?」东吴在蜀汉东边,这个问题,不就是暗含了东吴是太阳,是希望,是明天吗?

当然听出张温的话中有话的秦宓,微微一笑说:「虽然它诞生在东方,最终归宿却在西方。」西蜀,就是秦宓所在的地方。

张温和秦宓两人的一问一答,有如山中的回音,应声随出,尤其是最后两个回答,既巧妙地回答了问题本身,又保住了国家的颜面。直到最后,张温也没有难倒秦宓,反而对他的才思敏捷十分敬服。

正当东吴、蜀汉逐渐修复自襄樊之战后就破裂的同盟关系,东吴这边却又失去一位元老,仅存两位三代元老之一的朱治。

即使进封吴王,朱治每次晋见时,孙权都是亲自迎接,以厚礼相待,无论是设宴、赠予,恩泽、敬意在吴国诸臣中都是特例,甚至连他的随从都没有漏掉。

两年前被封为毗陵侯。去年孙权又拜他为安国将军,授与金印、紫绶,徙封邑到故鄣。常赞叹他忧心、勤于王事,让他担任督军御史典属城文书,他只愿意接受领四县的租税,其余都悉数退还。当地子弟及江东四大家族大多出仕都是到各地郡守底下,使得郡吏常常以千计算,朱治统辖数年间,子弟全部遣到吴王府任职,每次达数百人之多。

每年进献的时候,答报朱治的总在众人之上。丹杨虽然统治已久,当地山越民叛乱频频发生,朱治自觉年事已高,对故乡有眷恋之情,向孙权上表要求到丹杨东北四百五十余里的故鄣屯兵,以为镇抚山越。郡中的长老、朋友得之后都到他家拜访,朱治任职后与他们共饮欢宴,乡党的人都引以为荣。朱治在故鄣居住数年后,返回吴郡,住了三十一年。

其实孙权也不是对朱治没有任何意见的。甚至有所埋怨,由于平时对他很敬重,难于亲自启齿责备,导致心内忿怨无法排解的情况。

揣摩到孙权想法的诸葛瑾,既不能公开明白说出口,改用孙权的意思来自问,这样在他面前写信,广泛地阐明事物的常理,借题用自己的思想迂回地推测分析孙权的内心活动。写完后将信呈交,孙权看后很高兴,笑着说:「我的疙瘩让你给解开了。颜渊之德,是要人更为亲爱,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时朱治在吴郡过世,享年六十九岁。

蜀汉丞相诸葛亮兼任益州牧,再次大量选拔人才。所提拔的都是精心选拔、德高望重的人,包括与张温对答后名声更显的秦宓担任益州别驾,精通儒学和有节操著称的五梁担任益州功曹,杜微为益州主簿。这项人事命令却遭到杜微坚决推辞,只好派遣车辆去迎接他到来丞相府。杜微对诸葛亮亲自引见表示谢意。

因为考虑到他耳聋,听不见人们所说的话,于是诸葛亮在座位上写一篇文章:「常闻您的道德品行,如饥似渴很长时间,只因清、浊分流,不相来往,没有机会当面请教。王元泰、李伯仁、王文仪、杨季休、丁君干、李永南兄弟、文仲宝等人,经常赞叹您的高尚志趣,但一直未能见面。受辱凭借虚假的才学,统领本州岛,德行浅薄而责任重大,十分忧虑。后主今年刚刚满十八岁,天赋仁爱聪敏,爱惜有道德的人,谦恭地对待贤良之士。人们纷纷追慕汉室,想要让您遵循天意顺应民心,辅佐当今的明主,以建创覆兴汉室功业,功勋被写在竹帛上。因为贤者与愚者不在一起共事,所以您拒绝刘璋,只是在家劳动而已,不是想要屈辱自己。」

看完后他以年老多病为理由请求归还故里,诸葛亮又写一篇答复:「曹丕弒君篡位,以自己为皇帝,就像泥土捏的龙,稻草扎的狗有了正名。我想和众多的德才兼备的人,以曹丕邪恶虚伪为理由,以正义消灭他。因为您未能辅助教诲,便想要请求回到山野之地,所以意愿未能完成。曹丕率领大军攻打吴、楚等地。今因为曹丕事务繁多,我国暂且以封闭四境,勤劳务农,养育人民、万物,同时治理军队,等待曹丕攻吴受挫,然后讨伐魏国,可以使将士不经过战斗,庶民不历尽幸劳,天下平定。您应该以自己的德行辅佐时世,我不要求您参与军事,为何您要心情急切想要求离开呢!」实在没有办法拒绝,杜微只好勉强答应。

隔日诸葛亮配合杜微的志向,下令任命为谏议大夫。

作为三方势力中最靠南也拥有最多沿海地方的东吴,有许多外来非汉族到来,已经不是稀奇的事情,但是这天来到的,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名自称维祇难的天竺佛僧,与同伴竺律炎来到武昌。

维祇难全家累世信奉拜火教,不信佛法。当时有一个比丘,因为远行关系路过其家,想要借住一宿,因为信仰不同,维祇难一家让比丘露宿外头。比丘为了教化维祇难施展密法,让他家中所供之火无故自熄。全家因此舍弃本来所学与拜火信仰,转而皈依佛教,学习佛教三藏义理,尤其擅于《四阿含经》。这时与同伴从西域千里迢迢来到江南。

在这之前汉朝的佛教信徒活动,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笮融率领徐州信徒。维祇难来到时带来「昙钵经」,即《法句经》的梵文本,译出共两卷汉文本。

七月,想前往东部巡视的文帝来到许昌,表现出想要大举攻东吴的意图,侍中辛毗知道后赶紧劝谏:「现在国家才刚刚安定,我们的土地虽然广阔,人口却很稀少,在这时动用百姓的力量,臣下实在看不出对国家有什么好处。武皇帝多次出动精锐,只能到达长江岸边就退兵。现在我们的军队在数量和实力上并不比从前强大,却要再次前去报仇,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目前我们应该采取的策略,应该是休养民力、开垦田地,十年之后再兴兵作战,就能够一举成功。」他所建议的,跟贾诩于去年三月规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让百姓休养、提升国力后,再谈出兵作战,并不看好当下与东吴决战于长江之上,能讨到什么好处。

听完后文帝表示:「依你的意思,是要把孙权这个后患留给子孙。」其实他的意思就是:你们认为我父亲作不到,我就做不到的意思吗?向来最讨厌群臣以父亲曹操为例来阻止他,通常都会有反效果,这次也不例外。

辛毗回答:「从前周文王所以把商纣王留给武王去消灭,是因为他知道时机尚未成熟。」文帝照例不听劝谏,留下最信任的尚书仆射司马懿镇守许昌,封他为向乡侯,转抚军、假节,领兵五千,加给事中、录尚书事。如果是一般人,这么一大串官职砸到头上,恐怕都晕了,连连谢恩都来不及,但是仔细思考之后,司马懿决定向文帝推辞这些官职,他相信对自己绝非好事,恐怕还是文帝测试自己的方式。

知道司马懿推辞的文帝,找来对他说:「朕夜以继日处理国家大事,没有须臾片刻的休息时间。如今册封你不是加以优荣,而是要你为我分忧。」话说的这么清楚,他就没有推辞的理由,于是接受这些官职。这些官职待遇,最特别的就是领兵五千,要知道曹魏向来有项不成文规定就是只有宗族才能领军,像是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人,即使战功彪炳如张辽、张合、徐晃等人,最多只有担任副职,不可能有机会单独领军。

加上曹操对于世家大族是戒心重重,即使可以职掌机密,兵权总是曹家的禁脔,向来不给外人的,这次司马懿得到虽然是少少的五千兵力,但是标志着文帝信任他,愿意给他机会测试领军能力,在曹魏文人拥有兵权是破天荒第一遭。

南征之前,文帝命令杜畿监造御楼船。完工后他亲自到陶河试船,不幸遇到风暴大作,当场溺水死亡,年六十二岁。得知消息的文帝非常悲伤,下《追赠杜畿诏》:

「昔冥勤其官而水死,稷勤百榖而山死。故尚书仆射杜畿,于孟津试船,遂至覆没,忠之至也。朕甚愍焉,追赠太仆,谥曰戴侯。」

在诏书中写道:「夏朝的水官冥勤劳地工作而死在水中,后稷勤劳地播种百榖而死在山上;已故的尚书仆射杜畿,在孟津试航,以至翻船沉没,这是忠心的极致,朕实在为他痛惜。」称赞他和古代的名臣冥、稷一样光荣殉职。追赠为太仆,谥为戴侯。

这时有过交情的太尉钟繇想起他生前的事迹:

他经常到下属各县巡视,发现有孝子、贞妇、顺孙,就下令免除他们的徭役,鼓励他们好好劳动,好好生活。在农业生产方面,除了督促百姓,努力耕织,多养牛马。就连养鸡养猪养狗这些小事,他都非常关心,定有章程。河东郡的经济,很快就蒸蒸日上,百姓们辛勤务农,丰衣足食,官府也积蓄大量的粮草。

解决吃饭问题,又开始提倡教育。处在乱世,军事也不可不讲,在冬天农闲时召集青壮年男子实行军事训练。继而开设学校,亲自担任老师传授儒家经典,郡内形成浓厚的文化氛围,风气为之转变。河东当时有一位名儒乐详,协助他从事郡内教育。他把乐详推荐到朝廷担任博士。多年后人们认为河东郡的儒士特别多,是因为他推行教化的结果。

当初曹操亲征张鲁时,从河东调发五千名民夫运粮,民夫在路上自相劝勉:「人总免不了一死,可不能辜负我们府君!」在千里运粮、艰苦转战的任务中,河东郡的五千名民夫没有一人逃亡,在当时可说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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