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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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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更是其中翘楚: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

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

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今之文人:鲁国孔雿

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玚德琏、东平

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自以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

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

王粲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干之玄

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

隽也。应玚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

以至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

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

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

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

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

,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

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

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

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干着论,成一家言。」

除了希望争取到父亲与母亲卞夫人的关爱,更希望拉拢更多文人成为羽翼的曹丕,也希望奠定汉朝以来的文学地位,野心可说不小:

「文人互相轻视,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傅毅的才华与班固比起来,相差无几;但班固就是瞧不起他,在给弟弟班超的信中说:「武仲(傅毅字)因为会写文章才做了兰台令史,但事实上写起文章来,冗长而不知剪裁。」一般人只会欣赏自己的长处,但文章并非只有一种体裁,很少有人能全部擅长;因此碰到自己擅长而别人不擅长的,便会瞧不起对方。俗话说:「家里有一把破扫帚,自以为宝贵的可以同千金相比。」这就是看不见自己的缺点的害处。现今的文人,鲁国的孔融文举、陈留的阮瑀元瑜、汝南的应玚德琏、东平的刘桢公干,这七个人,学问渊博,作文都有创意,都认为自己是文坛上的千里马,凭借自己的才学,可与他人并驾齐驱。在这种情况之下,要他们彼此服气,也实在难哪。我自信一向先认清自己再衡量别人,能避免「看不见自己缺点」的毛病,于是就写了这篇评论文学现象的文章。

王粲擅长写辞赋;徐干的辞赋虽然文气舒缓,但成就也可与王粲相匹敌。例如王粲的初征赋、登楼赋、槐赋、征思赋,徐干的玄猿赋、漏卮赋、圆扇赋、橘赋,就算张衡、蔡邕这样大作家的作品也无法超越。然而别的文体,就无法和辞赋相提并论了。除了陈琳、阮瑀写的奏章、公文,是当代的杰出作品。应玚的文章,笔调和谐但笔力不够雄浑;刘桢则气势雄浑但组织不严密。孔融才情高超、风格烛特,他的文章确有过人的地方,只是无法在议论中确立自己的主张,道理总比不上文辞,甚至还掺进了嬉笑怒骂的游戏笔墨。至于他所专长的真正好作品,却可以与扬雄、班固一较短长。

一般人在评论作家作品时,总是看重古代的、远方的而看轻当代的、近处的,崇尚虚名而不问实力;又患了看不见自己短处的毛病,总认为自己会的就是最好的。其实不管任何文章,本质、原理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文体形式、表达技巧。大概奏议这类文章,要写得典雅;书札、论说之类的,要说理透辟;铭文、诔文要合乎事实;诗歌、辞赋则必须讲究词藻。这四类文章要求不同,因此一般作家总是只擅长某一类,只有通才才能各体兼备。

文章风格的形成,主要是由于文气;文气或阳刚或阴柔,则与作者才性有关,无法勉强。就好像音乐,虽然是同一首歌曲,曲调相同,节奏也一样;但运气的方法各有不同,效果也有巧有拙,凡此皆与演奏者、歌者的才性有关,即使是父兄,也无法转移到子弟身上。

文章,是可以用来治国的,写得好还可以传之久远,永垂不朽;因此,写作是国家大是,也是个人的美事。人的寿命总有完结的时候,富贵荣华也只限于自身的享受。这两样都有一定的期限,不像写文章那样可以不受时空的限制。因此古时候的作家,只须靠着写文章传达情感思想,不必借助史家写传记来表扬,不必依附当代有名望的人,声名自然就能流传到后世。所以周文王身陷牢狱,仍然推演易象作卦辞,并没有因为处境困穷就不从事著述;相反的,周公贵为摄政大臣,仍然制定礼乐,并没有因处在安乐的环境就放弃立言的心志。正因为如此,古人才不看重宝物而看重光阴;为的是时光一去不回头,必须警惕。然而一般人总是不振作努力,贫贱就为衣食操心,富贵就放纵自己,但知享乐;于是每个人都只顾眼前生活小事,而忽略了千年万代的著述大事。就这样,岁月消逝了,身体衰老了,转眼间便与万物一起走向死亡,这是最令有志之士感到悲哀的啊!孔融等人已经逝世,作品不知能否传世,只有徐干着有中论,确立自己的思想学说,肯定可以不朽。」

至于提到:文人互相轻视,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傅毅的才华与班固比起来,相差无几;但班固就是瞧不起他,在给弟弟班超的信中说:「武仲(傅毅字)因为会写文章才登上兰台令史,事实上写起文章,冗长而不知剪裁。」

班固,字孟坚,扶风安陵人。出身儒学世家,自幼接受父伯教育与熏陶,九岁能文诵赋。父亲班彪已是远近闻名的学者,世人前来拜他为师或是探讨学问,受到父亲朋友辈学者的影响,开阔自己的眼界,学业于是大为长进。父亲晚年潜心续写《史记》,他也受到影响,留意汉朝典故。建武二十年,王充到京城雒阳游学,顺道拜访班家,非常欣赏他的才能和志向,认为将来必定能完成撰着汉代历史重任。

永平五年,正当他全力以赴地撰写《汉书》的时候,有人向朝廷上书告发『私修国史』之罪,汉明帝下诏扶风郡将他收捕归案,关进京兆监狱,书稿当然也遭到官府查抄。『私修国史』在当时罪名很严重,之前同郡人苏朗被人告发伪造图谶,被捕入狱不久就遭到处死。面对情势严峻的班家,上下十分紧张,怕他凶多吉少。弟弟班超担心哥哥被郡署拷打无法表白,决定骑上快马赶赴雒阳,上书朝廷替哥哥申冤。

班超千里奔驰赶到雒阳,上疏明帝为哥哥申冤,才让朝廷重新审视这事情,下诏召见班超确认实情。将父兄两代人几十年修史的辛劳以及宣扬『汉德』的想法全部上告,扶风郡守奉命将查抄的书稿送至雒阳。审视书稿的明帝,对他的才华感到惊异,称赞他所写的书稿确是一部奇作,下令释放并进雒阳为皇家校书部。

受任兰台令史前,与前睢阳县令陈宗、长陵县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等人,同心协力共同编撰东汉光武帝的事迹,很快就完成《世祖本纪》。此书的修撰,得到明帝的赞扬。由于他编撰过程的努力,因功晋升校书郎,负责整理校雠皇家图书。

那么班固口中的傅毅是何人?

傅毅,字武仲,扶风茂陵人。年轻时学问渊博,明帝永平年间在平陵读书时,写了一首励志诗,期勉自己效法古人专修德义、立志勤学,不可放纵懈怠。日后有感明帝求贤诚心不够,使许多贤士隐居起来,于是作一篇七激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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