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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郝玉泰和他的画(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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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问李老师:“那有没有家庭的熏陶呢?比如,会不会是他父亲教的呢?”

李老师却说:“他父亲是个木匠,此外还会一些简单的木雕和剪纸。”

呀,天才!

就算郝老师的父亲是一位心灵手巧的木匠,会简单的木雕和剪纸,但他并没有教他儿子怎么画画啊。从那样一个闭塞的时空一路走来,家中一张写字台、学校里一张办公桌,就画出了如此精湛的工笔画,除了天赋异禀加上后天的刻苦努力,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

天才,真的是存在的。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后天怎么学也学不来的,郝老师的画,让我更加笃信天赋灵感。

可是,哪怕是天才,也不管有多高的天赋,也得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才能成为天才呵。

斯言诚哉!

后来和郝老师慢慢熟络后得知,郝老师自幼就酷爱书画艺术,尤其钟爱工笔花鸟画,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正式自学画画,虽然没进过什么科班,但将近三十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学习。听别人说他“天才”,就很委屈似的解释说他真的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说有,可能是比别人更加刻苦、更加努力而已”。

作为语文老师的郝老师,如此痴迷、执着、沉醉于作画,“无他,只因喜欢;因为喜欢,不知辛苦为何物”。“春夏秋冬花不落,白天黑夜鸟对歌。一生痴迷笔墨事,个中滋味我自知。”这是郝老师写的自嘲诗,可想而知,在自学成才的道路上,他付出了多少。

爱好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我是知道的,那是一种可以为之赴汤蹈火,甚至可以不要命的不自觉。

可是,那又如何,我们依然往往看到一个人花开不败、鸟啼长鸣的风光表面,对他背后的坚持与努力才视而不见呢。所以,当时的我认为郝老师就是天才。

咨询完李老师,一刹那,我竟然想哭了,自卑的哭。那么一个质朴的人,质朴到那么不起眼,怎么会那么厉害呢?

清水河流域的确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娲皇故里诗文书画集》也收录了马玉堂的书法作品。那天,马老师说要送我一幅他的画,我说“好啊好啊”后,就再也没联系。这也不能怪我对老乡不够重视,而是那天活动现场人流翻涌,几乎每个人都是大人物,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这对于素来就记不住人名的我来说,要把郝老师和马老师等现场碰见的所有老师都记住,几乎是不可能的啊——更何况,他们两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普通,一个比一个不起眼啊。

看完《娲皇故里诗文书画集》,我是记住了马老师,却怎么也不敢联系了。

那一刻,我再次确信自己根本不懂书画。那些我原以为的懂得,只是于喧闹之中看到的一丝动**和浮华,只是浮光掠影或蜻蜓点水;当一切归于安然、形于质朴时,我就不懂得静水在深流,以及不动声色的才是震撼的。

自那日之后,在跟字画有关的一切面前,我又开始谦卑起来了。除了谦卑,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

回京后,一天突然在上班的大巴上收到郝老师发来的一张工笔画,他竟然让我题诗!看着郝老师真挚的留言,空前的压力将我击倒。可是,他一再请求,我该如何逃呢?如果不逃,又如何写出来郝老师所谓的“诗”?字画和古体诗,我一向都是一窍不通的。

最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写出被郝老师命名为《私语》的“诗”的:经秋晚露清,凌霜草木红。

举杯墨有香,听得几声鸣。

发出去后,再读几遍,顿觉这首“诗”可能是我长了这么大写过的最好的一首。虽平仄不对,但意境跟郝老师画的意境却很是妥帖,更关键的是,跟郝老师的《秋果图》有一拍即合之效。

抬头,看见车窗外夏日悠长,骄阳把东二环照耀得明光熠熠。清风吹过,街道两旁的月季花堆锦成绣。车里车外,竟是怡人的清爽。

原来,信手涂鸦也需要看机缘,在好的时间,对好的人,也可以自然成文的。不用太多的规矩,就可心灵相见,直抵魂魄。

后来就跟郝老师一直保持着微信交流。他说,一定要给我画一幅工笔画。时隔三四个月,将近中秋果然收到了郝老师从秦安邮寄至望京的《连年有余图》。

人也是奇怪的。对于一个书画行外人来说,纵然是齐白石的《虾》在手,也未必比挚友的作品让人感觉更珍贵。因为跟一个人之间一旦有了尘世交情,看他的东西便多了一份温度,这种温度,在作品之外,也在作品之中,更在和这个人的因缘际会之间。

以前郝老师的“连年有余”都是从照片上看到的,当时已是叹服,可当原作出现在眼前时,更平添了一份厚重和质感:色彩清而不艳,风格既清且雅;两尾鲤鱼款款游来,五颗露珠摇摇欲坠;莲叶在清风中舒展,水草于绿水中轻漾……清雅的画面,令人痴爱。

拿到郝老师的画,第一感觉如泉水般汩汩流出,清冽中带有朴素的纯粹,自然而然。但再看细腻些,就恍惚起来了:关于字画,到底是我的知识储备太贫乏了呵。

因为郝老师的画,趁国庆放假在家休养的机会,我翻看了一些关于工笔画的资料,始知一幅看似简单的作品,原来要费那么多工夫。于是,感觉眼前的《连年有余图》越看越沉重了,以致沉重到不给郝老师以对价,无论如何我都不敢要了的程度。

意料之中的,话还没说完就碰了一鼻子灰。郝老师反问:“缘分,价值几何?”

是的,就算金银散尽,也不一定能换得跟一个人之间的一场缘分。这么想,能说我虽不懂字画,但我还是懂得一个人和与他相关的人情么?庆幸的是,还是和一个“不起眼”的天才相关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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