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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变1(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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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寰站在巷口,看着暮色中匆匆往来的人群。贫穷让人别无选择,愚昧让人分不清对错,而那个看透了人心弱点的操纵者,正把这座城变成他精心调制的染缸。

她突然意识到,申公豹根本不需要施展什么法术。他只需轻轻拨动人性里天生的恐惧和盲从,整个社会自然会朝着极端的方向滑去。就像把一块石头推下斜坡,剩下的,只要看着它自己滚落就好。

事情的发展速度和朝向,越发的令人不安起来。

李玥寰看见有人当众用石针穿刺面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尘土里,周围却响起一片叫好声,称这是"以血明志"。她还看见一对父母将生病的孩子放在寒夜里冻着,美其名曰"淬炼虔心"。最让她心惊的是,这些事非但没人阻拦,反而被当作"至诚典范"广为传颂。

人们像是在进行一场奇怪的比赛,看谁更能折腾自己,看谁更能证明自己的虔诚。你穿刺面颊,我就断食三日;你冻病孩子,我就卧冰求福。李玥寰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场景——一群孩子互相较劲,看谁敢从更高的墙头跳下。现在的状况何其相似,只是赌注从皮肉伤痛变成了身家性命。

她站在街角,看着这出愈演愈烈的闹剧,心里渐渐发沉。起初只是多磕几个头,多捐些钱财,现在却开始见血了。照这个势头下去,下一步会是什么?

这就像看着一群人围着一团火越靠越近,起初只是取暖,后来开始往火里扔东西,现在有人开始把手伸进火里。若再不制止,只怕接下来就要有人跳进去了。

她转身朝军营方向走去。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必须去找邓婵玉,请她调些官兵过来。有些局面,已经不是讲道理能解决的了。

李玥寰星夜赶往三山关,来到邓婵玉暂驻的营房。守卫的士兵就是当地人,认得这位近来常在城中行走的巫女,略一通报便放行了。

邓婵玉正在校场边擦拭佩刀,见李玥寰步履匆匆,挑眉问道:“巫女何事如此急切?”

“将军可曾留意近日城中的风气?”李玥寰刻意放缓语速,让每个字都带着分量,“现今有人为证诚心,竟当众以石针破相;更见父母为显虔信,将染疾的稚子弃于寒夜受冻。”

邓婵玉擦刀的动作慢了下来,刀面映出她微蹙的眉头:“略有耳闻。”

“这些事非但未被制止,反被传为美谈。”李玥寰上前一步,“起初只是多跪拜片刻,多捐些钱粮。如今已然见血,下一步会如何?若有人当真为此送了性命,又当如何?”

她顿了顿,想起邓婵玉最在意的部分:“况且,这等狂乱之举若持续下去,迟早要出乱子。到时只怕不是将军带着几个亲兵就能控制住的。”

邓婵玉将佩刀归鞘,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望向营房外暮色沉沉的城邑,沉默片刻。

“你说的不无道理。”她转身召来副将,“点一队人马,随我入城巡查。”

李玥寰暗暗松了口气。却听邓婵玉又淡淡道:“不过巫女须知,我出兵是为维护秩序,至于百姓信什么、怎么信,不在我军务范畴。”

“我明白。”李玥寰点头,“只需防止事态失控便可。”

当邓婵玉带着一队士兵出现在街头时,那些正在“以血明志”的信徒明显收敛了许多。有人悄悄藏起了石针,有人将冻得发抖的孩子抱回了屋内。

李玥寰跟在队伍后面,看着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心里却并不轻松。她知道,这就像用石头暂时压住野草,根还在土里,时机一到,又会疯长出来。

邓婵玉策马行在她身侧,低声道:“看见了?能管得住行为,管不住人心。”

“至少争取了些时间。”李玥寰望着那些躲闪的目光,“剩下的,就要找出病根了。”

军队的震慑确实起了作用,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若不能解开申公豹布下的这个局,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邓婵玉带着一队亲兵,在神庙前拦住了正要登轿的申公豹。

“国师留步。”她勒住缰绳,白马不安地踏着蹄子,“近日城中百姓行为日渐极端,恐生祸乱。末将请国师示下,可否暂缓这些……祭祀活动?”

申公豹缓缓转身,玉色道袍在晚风中轻拂。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邓将军多虑了。百姓虔诚向道,乃是社稷之福。些许热情之举,何须大惊小怪?”

“以石针穿孔,将病孩置于寒夜——这已非‘热情’二字可以轻描淡写。”邓婵玉握紧缰绳,“若闹出人命,只怕不好收场。”

“将军此言差矣。”申公豹轻轻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心诚则灵。百姓既自愿为之,旁人岂能妄加阻拦?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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