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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甲与虎旗(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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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丰自打隐藏行踪来到这座宅子,便没出过前院。

目前距离他去青州上任还有两月余,一月前离开京中,打着回金陵为母亲与外祖父扫墓为由,提前水路南下。

上一位虞衡司郎中因弹劾矿监反遭诬陷,不过月余,收押狱中便被杖刑致死。如今他顶了这个缺,属实难上加难。

青州银矿盗采频出,国库岁额日渐空虚,如今官矿日衰,私矿日盛。

周边百姓民不聊生,倒是地方上养肥了一帮吸血鬼。

看似景朝建国百余年来繁华锦簇,实则贪腐成风,奸臣世家当道。即使富庶的江南,也免不了卖儿鬻女。

新帝登基十年,定年号和顺,他没看到一点和顺之象。

皇权更迭,皇上明显更信任宦官心腹,故而工部虞衡司相当于摆设,多方势力牵制拉扯,被架空无法施展职务。

他廿五依旧孑然一身,倒是没有妻儿拖累,也罢,尽人事听天命。

书房中那张黄花梨大桌案上铺开素白宣纸,他指尖执笔,饱蘸浓墨轻触纸上,没一会就被他勾画的墨迹淋漓。

在“银矿”与“陈春”之间来回巡梭,接着笔尖游走,又写下“青州”。

他脑海中又浮现几个盘踞青州的世家,是一家还是两家?还是他们联合一起与朝廷某些势力沆瀣一气?

事关利益层层叠叠,一个不小心脑袋就得搬家。

思绪至此,他放下笔,走至书案后取出一卷山河舆图。将刚刚尚未干的宣纸推至案边,图卷在案上徐徐展开,青州的丘陵河谷尽现眼前。

他指尖划过图上山脉方向,最终停在距离陈春老家的方向。此处山势合抱,水脉隐现正是藏银纳矿的绝佳之地。

“青岑。”

外间守着的青岑应声,撩帘而至。

“那个陈春情况如何?”

“怕是熬不过去,动了大刑。开始还能喊冤枉。后面含含糊糊乱咬,并且连带着青州矿苗的事儿也掏了干净。”

“哦?都把谁咬了出来?细细讲来。”

“此人正是王婆子丈夫王善宝,与陈春本是青州同乡。青州矿区方圆百里,百姓常年被强充做徭役。陈春小有家资,不想服徭役。走了王善宝的路子,花钱找人顶替徭役名额,收拾家当带着老小,随着王善宝一家来到扬州,投奔王善宝族人老亲。”

“陈春本在青州也算个体面人,到了扬州单门独户无族人依仗,故而伏低做小巴结王善宝一家。陈春要养活一家老小,眼瞧坐吃山空,只能由着王婆子牵线到绣坊做库房管事。”顿了顿,端坐书案后的陈元丰听的认真,于是他又接着道:“王善宝夫妻二人好赌成瘾,对陈春恨不得敲骨吸髓。有次王善宝喝多,说他家握有青州银矿的矿苗图,酒醒后又不承认有这回事。”

“陈春本就生出记恨在心,便把他有银矿矿苗图,透给泼皮。此事恰被青州世家子弟李栋衍听说,于是便通过一帮泼皮无赖,寻到绣坊找上陈春。后面便是起火那晚,具体王婆子被谁灭口,此事不好决断。”

好巧不巧,陈春与那王婆子,就是自家母亲名下产业绣坊的管事。

陈元丰接到薛行风打探来的消息,才有了此番扬州行。

他头痛扶额,虽然以母亲族产为遮掩官身,却也无可奈何。银矿案牵扯甚广,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裹挟其中。

真真假假幌人眼球,至少现在不是光明正大出现的时候。

也算是贯通整个事件,月前知道自家绣坊,库房小管事握有银矿矿苗图,不敢大意。

朝中三股势力,北镇抚司与宦官矿监暂时一方,文官一方,被圈养京中的无兵权的武官算作一方。

而他有个被先帝封为武功侯的爹,新帝却极为不待见这帮侯爵伯府。

几方争执拉扯,既有世家子弟身份,又有科甲正途身份,作为中间几方都能沾边的他,为新一任青州虞衡司五品郎中。

被迫做棋子与如何平衡做棋子大有不同,既要揣测了上意,也有他自己底线。

不知巧合还是故意,他马上要上任,自家名下产业传出此等敏感事件。

他可不是上任纪郎中好拿捏分寸之人,戏台搭起来,那么好戏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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