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告别中条山(第4页)
他估计在“文革”之前这庙里可能还有香火,庙前有一株能够几个人合抱的大树,铁骨青枝,安稳如铸。小庙极其破败,庙顶上有个大窟窿,庙堂里长着野草,神像已不知去向。只有庙门还相对显得稍微囫囵一点,尚能依稀辨认出两旁柱子上的字:
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
欣运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很明白……安国犹豫着:佛家的禅机我们凡夫俗子怎么能参得透?
这字是佛写的还是凡人写的?
可以肯定地说这字是人刻上去的,却有不凡的智慧和气度。
神的存在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神的存在就更不可思议。焦安国放下肩上的药筐:好啦,我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儿,然后吃午饭,也来个见了便坐,坐下便吃。
他们在大树底下的石头上坐下。
山间空阔宁静,灵气盘结,清新的空气饱含水分,庙后似有水流淙淙之声传来。焦安国从背囊里拿出毛巾,对欣运说:你在这儿等着,附近有山泉,我去找一找。
他转到庙后,见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色,千崖万壑,林涛吼响。他上攀不到五十米,便找到了一股清流,漱了口,洗了脸,顿时一阵清爽。最后又把毛巾蘸饱了水,双手捧回来,一点点拧到欣运的脸上。欣运一边用手撩着泉水拍打着自已的脸,一边嚷嚷着:好凉,好凉,真舒服!
不想,安国把毛巾里的最后一点凉水突然全拧到她的后脖领子里了。姑娘刺棱一下子站起来,夺过毛巾骂道:你个缺德鬼!
安国忘情地盯着姑娘那迷人的面庞问道:美吧?
真美。
两个人相互使了个逗人的眼色。安国说: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上中条山采药了!说完便观察欣运的神色,她却没有丝毫的不安或惊讶,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样,静静地等待安国自己说下去。他尽力想读懂她目光中所传递出的信息的确切含意,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父母的来信递过去。
卓欣运读完信仰起脸,眼睛里依然流露着平静的笑意:你可真沉得住气,这信来了有一个多星期啦!
因为我还没有拿准主意,自己还没有想好,讲出来不是白给你添烦吗?最难的就是做出选择呀!
现在已经做出来了吗?姑娘的眼睛里闪烁出惊人的聪慧。
就在刚才,我忽然觉得一阵轻松,我想是做出了决定。两个人相互凝眸许久,还是焦安国感到好奇: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也不紧张不犯难。
做决定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嘀咕的?
啊?焦安国大惑:最难的应该是你呀,你好不容易顶替父亲在矿上有了一个铁饭碗,现在又要辞掉它跟着我去运城,跟你母亲怎么说呀?跟你的两个弟弟怎么说呀?要早知这样,就不如让你的一个弟弟来顶替了!还有矿上的人,会怎么议论我们俩?人家都是削尖了脑袋想挤到矿上来,我们却要辞职,人家说我傻,那是没有办法的事,父母之命不能违。让人家都说你傻,我可受不了。
傻人有傻福,人活着能落个傻名声可不容易。也只有在许多人都认为你是傻子的时候,你才有可能是最聪明的。
你真的就一点儿顾虑都没有?我可是要对你的一生负责呀!
卓欣运的目光霍地一闪:你不必对我负责,你只要对自己负责得好,就是对我负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呆子,我只做过一个决定,那就是跟着你。其他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好我跟着好,你坏我跟着坏。
你不用回临汾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吗?
欣运摆摆头:既然你受佛的指点拿定了主意,我现在也告诉你一句带点儿佛性的话,“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我跟你有百世修行的缘分,还犯什么愁啊?
卓欣运两眼幽黑,温情脉脉。
焦安国兴奋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伸出一只臂膀把姑娘揽进怀里,在她耳边悄悄说: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中条山,是这座山培育了我们两个人的情感。真想现在就跟你拜堂成亲,成全了我们的好事。如果你能在青山绿林中怀孕,将来一定能生个非常漂亮又有灵气的孩子。
嘿嘿,你就不怕亵渎了大自然,还有这不可思议的无处不在的神灵?
欣运这样说着,身体却在他的抚摩下变得灵动起来,火烫的双唇也开始回应着他的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