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命案(第2页)
拽过床角被褥给闻竹裹得密不透风,扯开闻竹腕间的带子。
深知雪习惯在人前装作那副模样,闻竹方才见识给他真正的性子,太过冷漠、强势、带着野性……
没什么能令深知雪顾虑,有许多人在他身旁逗留,可无人真正走进他心里,空旷无尽寂寥,似水蔓延,汇聚成渊。
深知雪清楚意识到,与闻竹坠入深湖时——暗流浮动,有雨打竹林的残叶,水面波纹荡漾,悄然沉于渊下。
他丢掉指尖拎的红带。
无言自顾自离开。
闻竹望向他逐渐远去不管自己的背影,抹干脸上的泪,伸手抓过那截先前束缚自己的红带子,颤动着攥在手心。
——发生争执后,深知雪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心情怎么都整理不好,重换身干爽的衣服,不可能和那人同待在府中。
漫游无目的在街上移动,瞧着黄昏沉寂,暮色渐渐攀登吞噬残辉,天际游云浮动,皎洁的月透过云层,洒在深知雪身躯边。
夜沉后,鼓闷声响彻大街小巷,提醒百姓到宵禁时刻,留在家中,非必要情况不出大门。
他在空荡的街巷处显得孤寂,为不惹麻烦,他刻意避开庞义康巡逻队伍的路线,像只夜行狸猫,悄无声息拐进白日里喧闹,此刻却死寂沉沉的西市。
这里的夜晚与白日判若两地,污水横流的窄道纵横交错,周遭低矮的屋檐挤压,把月色切成破碎银屑,吝啬地洒在坑洼的石板路上,空气弥漫着腐烂食物发酵的酸臭味,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浑浊。
他白天里巡逻时路过几次,但此地鱼目龙珠混杂,三教九流之辈皆藏匿其中,深知雪碍于官职在身,明面上肯定问不出——唯有此时,于宵禁的掩护下,真正见不得光的东西才会浮现出本来面目。
深知雪放轻脚步深入腹地,耳廓微动,捕捉着黑夜中任何一处不寻常的声响。
行至堆满草垛杂物的死胡同时,他忽地身形顿住,把自己隐在那堵残破的砌墙后。
目光前方不远,月光将那段高墙的轮廓映得清晰,借助微光,赫然投射出一抹扭曲纠缠的人影!
紧接,寒光徒然闪进深知雪眸底——利刃破空,那黑影的动作如同屠夫宰牲畜剁肉般,刀锋伴随陷进皮肉的沉闷,滚烫的血花乍现,猝地喷在墙上,被柔和的月辉照得诡异。
杀人分尸!
深知雪心上震动,呼吸顷刻屏住,他没料到,自己只是来碰运气,结果倒真撞上凶杀现场。
瞎猫碰死耗子,巧得别太巧!
几乎同步,行凶的人影貌似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视线冰冷,犹如毒蛇扫过深知雪掩身的方向。
存在感已被感知,二人隔着黑夜四目相对,虽看不清彼此面貌,但深知雪能感受到那股杀意。
杀手见行踪暴露,异常果决,不打算把深知雪灭口,毫不恋战。
竟足下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飞,瞬间没入更深的黑暗中。
深知雪见状不对!从墙根后疾步而出,暼眼倒在地上皮肉炸开,胸腔骨头剁得稀碎的尸体,浓重的血腥气直冲鼻腔。
他脚步未停,体内血气翻涌,朝着杀手逃跑的方向,腿部蓄力,似离弦的箭,冲急去追。
那人显然对此地熟悉,轻功高超,在狭窄的巷道左冲右突,跃上低矮的房檐,脚下瓦片发出轻微碎响。
深知雪将先前在闻竹那受得气全用在追人上,身法催动极致,紧咬着他跑过的步子不放。
风在耳边疾驰呼啸而过,吹起额前发丝,露出那双在墨色中锐利如鹰的瞳,他唇角已无笑意,神情格外认真,冷硬又专注,仿佛任性的灵剑,终于肯出鞘,锋芒毕露。
两道黑影争前抢后,在长安城百户人家的屋脊墙头飞掠,惊起几声零星的犬吠。
视野逐渐开阔,眼看追至贯通南北的玄武大街,夜间巡逻士兵通常集中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