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行你可知罪(第1页)
月色如水,水道遍布的山塘坊逐渐白雾缭绕。
状元客栈紧闭着门扇,其内烛火幽微,黑色的人影打在纸窗上,恍若皮影戏里的妖魔。
楼出鹤大踏步上前,抬手叩了门栓。
窗上的人影停下了动作,片刻后,衣着齐整的店掌柜上来开了门:“客官你们回来啦?后厨刚熬上米粥,热乎着呢,等会儿给几位送过去?”
林霜行笑着拒绝,带着人径直走入堂中。
大堂正中,屏风两侧,几排侍从打扮的官兵正背手而立。
林霜行心头雪起,垂眸收敛了神情。
“林阁主回来了?”一玉冠束发、华服裹身的男子自屏风后走出,笑道,“快坐。这寻常百姓家的米粥,滋味可远甚高门府邸。外面夜深露重,定要喝上一碗暖身。”
“下官见过世子。”林霜行拱手作礼,“不知殿下车驾至此,有失远迎。”
身后阁人也跟着齐刷刷跪地,俯身作礼:“拜见殿下。”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啊,本王忘了,林阁主与黎掌使是京中故交——只是夜深远行,黎大人早早就歇下了,想来明日再见也不迟。”李曜吩咐着身后侍从,缓缓托起林霜行施礼的手,自顾自引她入座,抬手就要替她倒茶。
“下官不敢。”林霜行迅速接过了茶壶,一一斟满了桌上茶杯。
李曜盯着她的动作,微微勾了唇角:“本王记得,霜行你尚在宫中时,便常替陛下及众王卿斟茶倒酒。如今物是人非,陛下随身的女官换了一批,却个个都是闷葫芦,每日无非端茶研磨,寡言少语。不似霜行你心腑活泛、唇齿机窍,能常常言陛下所不能言,斥陛下所不能斥……”
林霜行闻之淡淡一笑,垂眸递上一盏热茶:“世子地位尊崇,却能体察下情、悯恤宫人,霜行替宫中女官谢过殿下。”
“多年以往,林阁主却依旧谈锋甚健,一如当年。”李曜笑着接过那微烫的茶盏,指尖摩挲杯身,话锋一转,“听闻阁主刚刚扣押了云州知府,是何内情?”
男人见她思索不言,又笑道:“陛下宠信,予本王桐府闲职,却也算是位同监察御史,林阁主怎么离了京便给忘了?”
林霜行冷了双眸,淡淡开口:“周孝林府人传信、暗送赃物,下官已一一审过,无有疑误。”
“府人传信、暗送赃物?”李曜笑着打断,“可有人证物证?”
“府人贾从湘,赃银五千两皆已押在府衙。”
“哦?”李曜眯眼打量着眼前面色紧绷、似有不满的女子,扬唇道,“可据本王所知,贾从湘此刻并不在府衙,连运银的行路帮首领也依旧在逃。”
林霜行眉梢微蹙,凝神刚欲回答,便听二层楼梯处哐哐作响,一个玄衣女子自楼上滚落,血迹流了满阶。
“岁阳!”门侧阁人惊叫着,今禾红了眼眶就要上前,楼出鹤伸手挡下,冷着脸和觉明对视。
觉明眉眼黯然,冲她摇了摇头。
“这云州盗匪猖獗,竟连官家的人都敢动,若不是本王出手,恐怕她都没法回来复命了。人证被劫,你们暗阁中人可皆有失职之罪。”李曜在桌旁好整以暇地转了一圈,挥手示意那颤颤巍巍靠近的小二放下粥盆,“林阁主,米粥熬好了,一同享用吗?”
林霜行浑身僵直,步伐轻动,却仍然挺直了脊背,定在原地向那坠楼的女子望去。
岁阳在剧痛中蜷缩了身子,血污凝结了双眼,她却强撑着看向林霜行,无声地张了张口。
“暗阁被毁,余人撤离。”林霜行看清了那句口型。
贾丛湘被扣下后,即交付暗阁看守,地点在郊外的寻常街巷,离山谷暗阁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