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1页)
接连几日都是酷暑天,喻唯本就不喜热,这几天变本加厉地贪凉,戏服下贴着好几个冰贴,整个人瘫在树荫下的折叠椅上,像只被晒蔫了的猫,有气无力地唉声叹气。
夏瞳翘着二郎腿,两眼发直地刷着手机,两只手飞速地敲着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八卦。
“心静自然凉,”夏瞳劝他,“你越觉得热,你就越热。”
喻唯:“……”这不废话吗。
他远远地一看,几个工人还在太阳底下扛着道具来回走动。
他们正在按照黄琨的指示,搭建一个既能体现出隆重和气派,又不至于太脱离时代的领奖台,一来二去地折腾了好几回。
黄琨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时而凑近摸摸材质,时而退远打量整体效果,最后大手一挥:“恢复原样,按最初的版本来!”
大家沉默了一会,敢怒不敢言地动了起来。
这场戏演的是石俊逸在单位荣获了一个屁用没有的荣誉,是他最后的人生巅峰。石俊逸怎么也没想到,过了这一村,后面等着的是无间地狱。
许烽炀正蹲在台子前看剧本,被热得一脸不快,他身边围了两个化妆师,转成个陀螺,不停地给他补妆。
喻唯和夏瞳在这场戏里的角色就是当观众,没什么台词,坐在台下安静地鼓掌看戏就行。
“戏台子还没搭好,唱什么戏啊。”喻唯见黄琨迟迟没有开工的意思,抱怨道,“早知道我就在酒店多睡会。”
“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好哥哥玩了。”夏瞳从手机里拔出脑袋,突然道。
“什么?”喻唯疑惑地看着她。
夏瞳往许烽炀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之前在剧组不是有空就粘着人家,怎么着,这两天是移情别恋了?”
这两天是分身乏术了。喻唯撇撇嘴。
喻唯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不用看,他也知道,八成又是唐晓天那厮阴魂不散地来催债了。他烦躁地直接按了静音,任由它在口袋里嗡嗡作响。
不过,喻唯最近敏锐地察觉,许烽炀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演电影似的,总感觉他心里在琢磨着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很多观众都说,许烽炀的眼睛会演戏,喻唯对此嗤之以鼻。倒不是他眼光高,看不上许烽炀的演技,只是喻唯一直觉得,人类的感情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喜悦、悲伤、愤怒、爱慕……能复杂到哪里去?
比起演技,一张有故事感的脸比什么都强。
你以为许烽炀站在路灯下是在伤春悲秋,其实他可能只是在思考晚上吃水煮蛋还是西蓝花。
但是最近,喻唯不得不稍微修正了一下这个想法。许烽炀打量他的目光,确实带上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探究,很难具体形容那里面藏着什么,是好奇?是审视?还是别的什么……喻唯懒得去深究,他眼下有更头疼的事情要应付,那就是唐晓天。
他不是头疼唐晓天对自己的勒索,而是在头疼怎么才能整死这个孬货。
面对唐晓天的敲诈,喻唯肯定是不会从的,对面能捏着这个把柄威胁自己一次,就能再蹬鼻子上脸地来第二次,再说,他也不害怕唐晓天这些所谓的把柄。
唐晓天手里那点东西,在他看来,根本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夏瞳见他面色阴冷,还当他和许烽炀闹了什么矛盾,开口道:“吵架了?也难免,你俩看着就不是能玩到一块的,我朋友之前和他拍过戏,说他架子大的很,一点气也吃不了,天天在片场和导演摔剧本。”
夏瞳悠悠地吸了一口冰饮,继续道:“他的经纪人也换了好几个,最后大概是换无可换,落到褚红手里了,谁知道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不过说真的,大红人的经纪人真是不好干,这两天褚红在片场到处翻录像带,说是要给许烽炀搞个什么拍戏的纪录片,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什么?”喻唯来了精神,“最近吗?”
“好像是吧。”夏瞳愣道,不理解这句话戳到了喻唯的哪个敏感点。
喻唯坐起身,微妙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她早不弄晚不弄,怎么最近兴致大发起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视线急急地转向许烽炀。
许烽炀被热得没了脾气,大咧咧地坐在地下,手里的小风扇把已经把造型师的心血毁得差不多了,察觉到有人注视,淡淡地扫了过来,和喻唯对了一下眼睛,又倏地移开目光。
喻唯默不作声地想了想,半晌,站起身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唐晓天打了电话。
对面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秒接,让喻唯怀疑唐晓天是不是二十四小时蹲在电话旁边守着呢。
他心里冷笑一声,热切道:“喂?哎,晓天哥,我刚刚在拍戏呢,一直找我有什么事吗……啊,那个啊,哈哈我正想和你说呢。”
“说真的,我又不是什么大牌演员,可没到富得流油的地步……你先别急嘛,听你说生意有困难,都是多年的朋友,我说什么也得出份力呀,这样吧,我到时候给你个地址,你到了那,报我名字,对方就知道了……嗯,到时候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你怕啥呀,我还能把你怎么着?”
喻唯正说着,听见夏瞳远远地在喊他,忙不迭地对着电话那头道了别,锁上手机,低声道:“狗改不了吃屎。”
布景终于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折腾妥当了,演员们也迅速进入状态。
喻唯和夏瞳作为剧中主角的家属,在这个场合也被邀请入座,跟着主角一起见证他的荣耀时刻,结果散会后,却意外见到了石朗的亲生父亲,一番争吵闹事后,石俊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半辈子都替人白养了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