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与身份的转变（第1页）

高中三年的时光飞逝，转眼到了毕业季。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解放和躁动的气息。班级组织了谢师宴，然后是各种小团体的聚会。

在一个星光很好的夜晚，秦臻臻、季木子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从KTV出来，意犹未尽地沿着河岸散步。张荀也在其中，他今天似乎比平时放松一些，虽然话依旧不多。

走着走着，人群渐渐散开，最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秦臻臻、季木子和张荀三人落在后面。

晚风轻柔，吹散了白日的暑气。河面上倒映着城市的灯火，波光粼粼。秦臻臻喝了一点啤酒，脸颊微红，胆子也大了不少。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张荀，眼睛亮得惊人。

“张荀！”她大声叫道，带着一点醉意的莽撞，又有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季木子心里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想阻止，想拉开她，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张荀也停下了，看着她，夜色中他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

“张荀，”秦臻臻又喊了一遍，声音稍微低了一些，却更加清晰，“我喜欢你！我们……我们在一起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喧嚣远去，只剩下河水流动的微弱声响，和三个人清晰可闻的心跳。

季木子闭上了眼睛，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终于……还是来了。他一直害怕的时刻，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降临了。

张荀显然也被这直白的告白震惊了，他怔怔地看着秦臻臻，脸上掠过一丝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的喜悦。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拒绝，但这个像火焰一样闯入他生命的女孩，用她笨拙又执着的热情，早已在他冰封的心墙上凿开了一个缺口。他渴望温暖，渴望光，而秦臻臻，就是那束最耀眼的光。

他沉默了许久久，久到秦臻臻脸上的红晕开始褪去，亮晶晶的眼睛里开始浮现不安和忐忑。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回答：

“……好。”

简单的一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季木子心湖，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然后又迅速归于死寂。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站在原地。

秦臻臻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她跳起来，扑过去抱住了张荀的胳膊，笑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礼物的孩子：“真的吗？你真的答应了？！太好了！张荀！我好开心！”

张荀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在夜色和灯光的掩护下，并不明显。

季木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单方面相拥的两人，女孩笑容灿烂，男孩神情虽然拘谨，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多么……刺眼又……和谐的画面。

他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干涩发紧，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声音，带着他惯有的、温和的语调，只是微微有些沙哑：

“恭喜……你们。”

秦臻臻这才想起季木子还在旁边，她松开张荀，转向季木子，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红晕：“木子哥哥！你听到了吗？张荀他答应了！”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季木子笑容下的勉强和眼底深藏的痛楚。

“嗯，听到了。”季木子点点头，走上前，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迟缓，“要幸福啊，臻臻。”

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又看向张荀，目光复杂，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淡淡的叮嘱：“张荀，臻臻有时候会比较任性，你……多担待。”

这几乎是以“娘家人”的身份在托付了。

张荀看着季木子，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了两个字：“我会。”

我会。简单的承诺，却像最后一道封印，确认了季木子出局的命运。

那一晚，季木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拒绝了秦臻臻让他一起再走走的要求，说自己有点累了。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零星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巨大的、迟来的悲伤和失落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没有哭，只是觉得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一直以为，默默守护就好，哥哥的身份也不错。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当看到她真正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才让他看清自己深藏已久的渴望。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亲手将她推向了别人，用他所谓的“哥哥”的宽容和守护。

从这一刻起，他和秦臻臻的关系，彻底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她可以肆无忌惮依赖、分享所有秘密的“木子哥哥”，至少，不再是唯一的那个。她的世界里，有了一个更重要的、名为“男朋友”的存在。

而他，季木子，只能退回到一个更远的位置，继续他沉默的守护。只是这份守护里，从此掺杂了无法言说的爱恋和注定无望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