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京(第2页)
小琴扶着她上了马车。在钻进车厢前,程淑君回头,深深看了谢昭一眼,他也正看着她。
程淑君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钻进了车厢。
马车驶离了风沙肆虐的北境,一路向南。
行程很漫长,约莫有一个多月。当她终于看到长安城墙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车马在谢府门前停下。程淑君当初出嫁,一切从简,婚仪都在边关军营草草完成,她对谢家的认知,仅停留在原主模糊的记忆和旁人的只言片语中。
有仆役在府门口等候,见到她们回来,连忙上去问候,又拔腿跑进府里报信。小琴先下了车,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程淑君下来。她刚站稳,便见一位衣着雍容,气质端雅的中年夫人在一位年轻妇人的搀扶下,从门内急急迎了出来。
中年夫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眼角已有了些细纹。
“是淑君吗?”中年夫人未语先哽咽,上前一把握住了程淑君的手。
程淑君立刻意识到,这位便是她的婆母,谢昭的母亲崔夫人。她心里有些紧张,带着几分新妇见长辈的天然拘束,连忙行礼:“儿媳程氏,拜见母亲。”
“好孩子,快别多礼了。”崔夫人连忙扶住她,目光慈爱地上下打量,“瞧瞧这身子骨,在边关苦寒之地定是受了不少罪吧?”她说着,又看向程淑君的脚,“信里说扭伤了脚,可大好了?一路马车颠簸,怕是又难受了。”
旁边那位年轻妇人也温声开口:“弟妹一路劳顿,快先进府歇息吧。母亲日日念叨,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她便是谢昭的大嫂,谢家长媳郑氏。
程淑君一面跟着她们走,一面轻声道:“劳母亲和大嫂挂心,脚伤已无大碍了,路上一切都好。”
三人在厅堂落座,侍女奉上热汤茶点,崔夫人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程淑君,嘘寒问暖,细致到饮食起居。
“边关风沙大,又危险,如今眼看又要起战事。你既回来了,就安心在家里住下,别再回去了。”崔夫人道。
郑氏也在一旁柔声劝道:“这几个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一个女儿家如何受得住?留在长安,我们姐妹也好作伴,母亲也能放心。”
程淑君倒是想一直留在长安,可系统任务不允许啊!但毕竟是长辈们关心,她也只好应和着。
崔夫人又问:“昭儿他还好吗?瘦了没有?在北边吃得饱、穿得暖吗?”
程淑君缓缓道:“母亲放心,二郎他一切都好。身体康健,将士们也敬服他。”
“那就好,那就好。”崔夫人喃喃道,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我这心里日夜都悬着,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上次见他还是在三年前。”
程淑君看崔夫人还是愁眉不展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说道:“母亲,别太难过。他们那些戍边的将士,年复一年地守着,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咱们后方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嘛。而且我后来还想办法种了点菜,偶尔也能改善改善伙食,饿不着二郎的。”她没敢说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喝的稀粥。
“唉,我就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崔夫人抹了抹眼角,“几年没见着了,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
“母亲,我跟您说,二郎他可厉害了。”程淑君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突厥人听见二郎的名号,心里都得掂量掂量呢。”
郑氏也笑着帮腔:“是啊母亲,弟妹这才去多久,说起二叔来都满口夸赞了。二叔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外面建功立业,咱们在家把日子过好,把身体养好,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您要是总愁坏了身子,二叔在那边知道了,哪能安心打仗啊?”
崔夫人看看大儿媳,又看看小儿媳,两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满是关切,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你们俩啊,一唱一和的,倒显得我这个当娘的太想不开了。”
正说着话,丫鬟过来回话,说晚饭准备好了。郑氏便笑着起身,和程淑君一边一个,扶着崔夫人往饭厅走。
吃饭的时候,崔夫人一个劲儿地给程淑君夹菜:“多吃点,瞧这脸上都没什么肉了,在那边肯定没吃上什么好的。回家了就好好补补,这都是家里小厨房做的,味道还行吗?”
程淑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点点头:“好吃,边关可吃不到这么精细的东西。”
一顿饭下来,程淑君憋屈死了,这满桌子精致菜肴,她愣是没敢放开了吃!
她现在是新媳妇儿第一次正式见婆家人,得讲究个仪态。小口吃饭,细嚼慢咽,崔夫人夹过来的菜,再合胃口也得矜持地一点点吃完,生怕给人留下个饿死鬼投胎的印象。
光顾着维持形象和回答问题了,胃里感觉才垫了个底儿,那盘她瞄了好几次的樱桃毕罗,都没好意思再夹第二个。
熬到晚膳结束,又陪着崔夫人说了会儿话,直到老人家面露倦色,程淑君才和郑氏一同告退,回到了给自己的院子。
一进自己屋,关上房门,程淑君立刻原形毕露:“小琴,你快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没有?偷偷弄点来,千万别惊动母亲和大嫂那边。”她可不想刚回来就落个贪吃的名声。
小琴会意,点点头:“夫人您等着,奴婢这就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程淑君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在边关那是物质匮乏,没得吃;回了长安倒好,有的吃却得忍着,这滋味更难受。
小琴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双层食盒,脸上带着笑:“夫人快看。”
小琴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在桌上。
主仆二人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别了,程淑君赶紧拿起一个肉饼,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太香了!
程淑君一口气吃了两个肉饼,喝了大半碗馎饦,还把那个烤酥饼消灭了,最后那盅鸡汤也喝得底朝天,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毫无形象地靠在了椅背上,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