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红月码头的秘密(第1页)
雾川市的红月码头在深夜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咸腥的海风卷着雾气,拍打着锈蚀的栈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陆沉站在3号仓库的门口,手里攥着那支从海里捞上来的录音笔,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冷的外壳。林岚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钟慎必须死,他知道我们杀了沈曼”——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紧绷的神经。
他没有立刻去找钟宇。直觉告诉他,那个看似懦弱的年轻人,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像蜘蛛一样看着猎物在网中挣扎。当务之急是找到父亲留下的“答案”,以及林岚口中“父亲书房里的真相”。
驱车赶回老房子时,天已经蒙蒙亮。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父亲的书房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光柱里浮动着尘埃,仿佛二十五年的时光都凝结在这方寸之间。陆沉推开书房门,熟悉的旧书味混杂着烟草的焦糊气扑面而来——父亲生前烟瘾很大,尤其是在思考时。
书桌上的录音笔和笔记本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笔记本最后一页,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沈曼的孩子还活着,是钟宇,他才是握着最后秘密的人。”陆沉的指尖划过“钟宇”两个字,忽然想起钟宇在审讯室里提到母亲沈曼时,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狠戾——那不是失去母亲的悲伤,更像是对某个秘密的警惕。
他拿起桌上的新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这次传出的不是钟宇的声音,而是一段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海浪拍岸的轰鸣。陆沉把音量调到最大,隐约听到一个苍老的男声在嘶吼,像是在争执什么,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最后归于死寂。
这段录音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更像是故意混淆视听。陆沉皱起眉,林岚既然留下线索,为什么要放一段杂音?他把录音笔拆开,在电池仓里发现了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地窖第三块砖,向下数七格。”
红月码头的地窖。陆沉立刻抓起车钥匙,再次冲向码头。
清晨的雾气比深夜更浓,能见度不足五米。陆沉凭着记忆摸到3号仓库,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国栋的尸体还躺在原地,警方的物证袋已经罩住了他的头部,露出的左手虎口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青白色。
陆沉绕过尸体,走进地窖。石壁上的刮痕在手电筒光束下格外清晰,像是有人用利器反复凿刻过。他走到林岚之前发现医药箱的墙角,找到第三块砖,指尖敲上去,果然是空的。
向下数七格,是一块松动的石板。陆沉抠住石板边缘,用力一拉,石板应声而落,露出一个深约半米的暗格。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生锈的铁盒,盒盖上刻着一朵残缺的莲花——和沈曼病历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铁盒没有锁,打开的瞬间,一股霉变的气息涌出来。里面放着一叠泛黄的信件,还有一张婴儿的出生证明。出生证明上的母亲一栏写着“沈曼”,父亲一栏是空白,婴儿的名字是“钟念安”,出生日期是1998年11月——正是沈曼失踪后的一个月。
“钟念安”,念安,念安……陆沉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钟宇的身份证上,生日是1998年12月,显然是伪造的。他果然就是沈曼的孩子。
信件是沈曼写给一个叫“阿立”的人,字迹娟秀,却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阿立,他们知道孩子的事了,周志国说要把孩子带走,我不敢想象他会做什么……”
“钟慎说可以帮我们,但他要镜子的另一半,我不敢信他,他看孩子的眼神像看一件货物……”
“林医生说能安排我们去国外,可他昨天偷偷摸了孩子的后颈,那里有块月牙形的胎记,他一定是想记住这个标记……”
“阿立,我把真正的坐标刻在了孩子身上,就在胎记下面,只有我们知道。如果我活不下去,你一定要找到孩子,带着他离开雾川,永远别回来……”
阿立就是陈立,钟宇的生父。陆沉的心脏猛地收缩——沈曼把赃款坐标刻在了婴儿的后颈胎记下?那钟宇身上真的有这样的胎记吗?
最后一封信没有写完,信纸边缘有干涸的血迹:“钟慎骗了我们,他和林医生是一伙的,他们要杀了我……阿立,救……”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沈曼在写下最后一个字时遭遇了不测。陆沉把信件收好,铁盒底部还有一张照片,是沈曼抱着婴儿的合影,婴儿的后颈处果然有块月牙形的红痕,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合上铁盒,正要离开,手电筒的光束忽然扫到地窖角落的一堆稻草。稻草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反光,走近一看,是一枚银质的警徽,上面刻着编号——正是父亲陆正国当年使用的警号。
警徽上沾着泥土和几根白色的纤维,像是某种布料的残留物。陆沉把警徽放进证物袋,忽然意识到,父亲当年不仅来过地窖,还很可能在这里与沈曼见过面。他留下警徽,是故意的吗?
离开地窖时,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小李带着两名警员站在门口,脸色凝重:“陆队,我们在海里找到一具浮尸,初步确认是陈默。”
陈默真的死了。陆沉跟着小李走到码头边缘,法医正在给浮尸拍照。陈默的尸体已经被海水泡得发胀,颈部有明显的勒痕,右手紧攥着半块碎镜片——正是陈默那半块铜镜的碎片。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凌晨,”法医站起身,“口袋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钟宇知道一切’。”
又是钟宇。陆沉看着陈默圆睁的双眼,忽然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林国栋死了,陈默死了,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只剩下钟宇和在逃的林岚。
“钟宇在哪?”陆沉问小李。
“还在看守所,我们加派了人手看守,他没机会接触外人。”
陆沉点点头,心里却越发不安。他驱车赶回看守所,要求立刻提审钟宇。
审讯室里,钟宇穿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眼下的青黑更深了。看到陆沉进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陆警官,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的后颈,有月牙形的胎记吗?”陆沉开门见山。
钟宇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掀起囚服的衣领。后颈处果然有块淡红色的月牙形胎记,胎记下方的皮肤颜色略深,像是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沈曼把坐标刻在这里,”钟宇的声音很平静,“但我早就用激光把它打掉了。那些赃款,谁也别想拿到。”
“你为什么要打掉?那是你母亲用命换来的。”
“命?”钟宇冷笑一声,“她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她以为跟着钟慎能活,跟着林国栋能逃,却不知道所有人都在利用她。包括我父亲陈立,他接近我母亲,不过是想利用她拿到铜镜。”
陆沉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母亲临死前告诉我的,”钟宇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她让我永远别信任何人,尤其是警察——就像你父亲,他当年明明可以救我母亲,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我父亲没有!”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