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04(第1页)
“你曾经说过,流产时只是一个胚胎,连婴儿都算不上,这应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压力。”
“但实质上不是的,虽然胚胎还没有成型,但在潜意识当中,你已经把自己定位为母亲,在得知自己怀孕那一瞬间,你和胚胎之间就已经建立母子之间的关系。”
她听得有点发怔,眼丝有一点点的红痕。
“所以在接下来的治疗,我希望你允许我做更加深度的催眠,让你在潜意识当中那些过去的遗憾,难过,痛苦得到深层的疏导和清理。”
有宗教信仰的人大多数都知道,有一种法事叫作超度婴灵,专门为流产、夭折等原因而无法存活的婴孩超度,帮助婴灵脱离轮回,同时为生者带来心灵的抚慰。
玄学上的效果我不是很清楚,但为生者带来心灵的抚慰,倒是与心理治疗的理念一致。
“想象自己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森林中,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你身上,温暖而舒适,柔软的落叶,芬芳的香味……”
我的声音越来越缓慢,吟游诗人一般的语言,缓慢呼吸一般的节奏,可以使大脑的神经系统从快速运算的状态,调整到安静平和的感觉当中。
“想象你的胎儿变成了小宝宝,他们能和无障碍地交流……你能看到吗?”
“是,我看到了他们,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很可爱的宝宝。”
聂菁闭着眼睛,梦呓一般描述着她在催眠下看到的画画。
《盗梦空间》里的梦境构筑者可以潜入他人的梦里进行思想植入,催眠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程度相比较很浅,还必须在被催眠者首肯的情况下,否则随时被中断被对抗。
和她的胎儿相见、陪伴和玩耍,是被催眠者本身的渴望,符合她的深层利益,这本身就是一个疗愈的过程。
“你还有什么话对他们说吗?”看到聂菁和两位胎儿充分互动了一段时间,我打算在潜意识里构筑一个彼此的告别仪式,效果和超度差不多。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们。”她眼角有一粒晶莹剔透的珠子,折射出透明盈润的暗光,珠子缓慢滚落至耳边,蜿蜒出不规则的反光线。
离别总是很艰难的,无论梦里还是梦外。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报应……”
报应?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我的心里升起。报应是毫无争议的贬义词,它属于因果定律下的平衡准则,意味着你对他人所有的恶都终将回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聂菁在潜意识里会用到这个词?流产并不是她的错。
她犹在喃喃低语,此情此景我没有立刻追问,而是让她完成一个完整的告别仪式。
“你看到他们很开心的样子?对,很好,他们会变身天使守护在你的身边……”
我打了个响指:“现在你可以清醒过来了。”
她睁开双眼,好一会才说:“谢谢,我感觉轻松多了,我以前不想面对这个,但今天面对了好像也没想象那么可怕。”
可我却没有感到轻松,潜意识用报应这个词有什么意味?对情感关系回避的态度又意味什么?还有……
好像有很重要的什么东西我忽略了。
下午只有两场咨询,我给种在庭院里的天堂鸟浇了些水,顺便洒上几滴蓝色的营养液,这株一人高的绿植还是刚搬过来时莎莎送的,养了几个月长得越来越葱葱郁郁,芭蕉扇一样的叶子显得格外的优雅。
约我的是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她说想了解关于催眠的问题。
看了下发来的地址,是这个区最著名商圈的老街,以前大多数是外资企业公司扎堆的地方,整街的风格极有特殊浪漫的西式氛围。
拉开竹门的日式包间,李梨挥手向我打招呼,她穿着奶油杏V领镂空的针织衫,下摆一条蓝色的大裙子,中间系着一条咖啡的腰带,可盐可甜清新又宜人。
我想了一小会想起来她是莎莎的朋友,好几年前见过面,不算太熟,因此没有多少旧日话题可聊,不咸不淡地聊了些题外话,我便直入主题:“怎么突然对催眠感兴趣?”
“在朋友圈里看你发过催眠工作室,催眠可以让人睡觉的吧?”
我笑了笑:“催眠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误解,一说催眠就让人想到睡眠,因为催眠曲嘛,让人下意识地联想。不过催眠治疗恰恰相反,要让他们保持在清醒状态里,能够和潜意识沟通。”
“潜意识?”李梨有些不解。
“它是一个心理学的概念,简单地来说,人生所有问题几乎自于潜意识。人作为主体的外在表现无非是思言行,思即是意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会怎么说你会怎么做,最根源是来自意识的不同。但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自己,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理解自己的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