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真世界 7(第2页)
他忽然觉得:
——这峰头,也许从此再不会寂寞。
比邻以来,狐九便似春水决堤,日日涌进凌无咎的洞府:
今日练剑多劈出一道风痕,要指给师尊看;明日灶房蒸出桂花糕,也要端来让师尊尝。
事无巨细,皆成禀报的理由。
凌无咎素厌冗杂,昔年连掌门的谆谆叮咛都能以“嗯”字了结,如今却肯倚门静听。
少年软语叽叽喳喳,像檐下风铃,脆生生撞碎他洞府多年的沉寂。
他不再拂袖而去,甚至会在狐九话音稍歇时,淡淡补上一句“还有呢?”,将对话续得悠长。
狐九的言语是一根线,牵着他去留意松崖外新抽的笋、石阶缝里冒出的苔、夜露打湿的青灯罩。
那些被他一剑掠过、从未驻足的细微,忽然都有了颜色。
心湖之上,积雪悄然化出一圈春痕,软风拂过,便泛起粼粼生机。
而狐九亦在朝夕相对里,窥见这位剑仙的“凡胎”。
凌无咎一袭墨发长及腰际,随意披散,却根根顺亮,不沾半点尘色;常年素白法袍,佩剑“静观”在侧,霜锋含而不露。
他立如孤峰覆雪,神情淡若冷月,俊美强大,世誉“谪仙”,剑道造诣更是深不可测。
狐九亲受其教,方悟“剑仙”二字,实至名归。
可一旦离开剑道,凌无咎便像只误入人间的鹤:
炉上水沸,他以凝冰诀连壶带火一起封冻;
传送阵失灵,他对着符纹皱眉伫立半晌,最终选择御剑绕山三圈,仍找不到正确出口;
甚至缝补被剑气削裂的袖口,也能把银线走成死结,最后默默施个“焕然一新术”,假装无事发生。
他宁肯夜行百里去采露水,也不肯开口问人何处有井;宁可以剑气削平木刺,也不会伸手去折一根挡路的枯枝。
法术是他唯一的工具,亦是唯一的屏障,将“不擅”与“不愿”一并隔绝在外。
狐九把这些笨拙看在眼里,心中却生出柔软的雀跃
——原来谪仙也会在水镜前悄悄整理乱发,也会因为找不到回峰小径而绕远路,然后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院门口,假装“恰好路过”。
那一点小小的反差,像雪里透出嫩绿,让他愈发生出想靠近、想捂热的念头。
于是,天璇峰的林雾间,常可见这样的画面——
清晨,狐九端着一盅小米粥闪进洞府,远远就见凌无咎对着一枚扣子皱眉。
白衣如雪,长发垂落,他正用剑气“穿针”——剑意细若游丝,一挑,“啪”,扣子碎成两瓣。
凌无咎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削了一片竹叶。
狐九憋笑到尾巴打颤,把粥往案上一放,指尖捻起第二枚扣子:
“师尊,剑气太利,得用针,这样——”
少年俯身,发梢扫过凌无咎手背,带着桂花糖的甜味。
凌无咎垂眸,看那只白皙耳尖因为专注而一动一动,忽然觉得:
原来“不能用法术”的事,也可以很有趣。
午后,狐九蹲在药圃拔草。
凌无咎御剑而过,袖口带起风,把杂草吹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