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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金丝雀之笼第20章司徒说吕大义成囚(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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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只应:“诺。”

貂蝉在心里替这一个“诺”落了三处防线——军府偏院的门、兵权的柄、舆论的嘴。她把“铃法”的暗号一寸一寸往后推:一长一短——截话,王允顶上;两短——改仪,太常挡上;三短——抢物,刀出鞘。但她仍不想摇铃——“秤在先”,刀能少出一寸是一寸。

开堂未午,凤仪亭下的“与民同听”也按节奏开展。白板小版复制一块挂在亭边,许叟照着殿内的复述稿每段念完,问:“与否?”人群里有人点头,有人骂。但每一个“骂”,都会被许叟“复述—确认—签名”拉回句子,这些句子终会成为“可查”的档案。吵可以吵,字要落地。这就是城学秩序的方式。

流程走过半,意外来了。太监头子抱着朱红漆匣闯进来,绕过镜与板,直奔御前:“内廷旨意,‘采风入直’改‘采风入侍’,请‘副献者’进内殿伴奏。”他以为这次不用照名。礼部小史抬手拦:“照名!”太监冷笑:“你——”影在廊下一声铃,细得只有他们自己听见。太监终究写了名字。貂蝉把“无签不议、无名不行”写在镜背纸上,又把白绫挂在板角,“风物样本”,不入私帘。她没有进殿,她守在制度旁边。这一次,她不是被“献”的人,她是“照名”的人。

董卓又笑,笑里夹了砂:“司徒说吕,将军入‘囚’。解语花不入内,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把“罚酒”的“罚”拖长,故意让人想到“家法”。

王允抢先一步:“太师,昨夜‘人非器’你已签;今朝‘愿以名受议,不以身受议’在镜背,陛下也写。此刻若强以‘风物’扰‘法’,恐违前议。”

董卓的笑冷了一寸。他不喜欢被“他昨天的自己”拴住,但白板就在这儿,镜也在这儿,见证人在这儿,复述稿在案上。他退一步,把火撒到别处:“奉先,自守三日,别给我闹事。”

吕布只道:“遵章。”

“遵章”,两字,重到像铁。貂蝉第一次在朝堂上听见这两个字被人用得没有屈辱,只有选择。她想起前世的她,曾经也说过“遵命”,那是被迫;今日他们说“遵章”,是自选。她看见“过去”的自己在屏风后练笑的影子,像一块被磨到透明的玻璃,拿给别人投影。她心里一阵酸,又落回稳:“今生,不做玻璃,做秤砣。”

午后收堂,王允命人当场抄录“就章自守三则”,各留三底一份入军府,一份入内府,一份入白室封条。廷尉吏员押着笔尾写字,手抖了两次,第三次就稳了。吕布把方天画戟交给亲兵,戟柄落地声音极轻,像一条紧绷的线被放松半寸。他没有回头看貂蝉,只在廊阴里低声:“在。”

“军府偏院。”王允向他侧首,“三日后当堂再议,择‘复述见证’人三名。”

吕布点头,目光压着火,火不灭,火不乱。董卓站在台阶上看,眼里瞬间闪过“失手”的恨,又被油亮的笑盖住。他扭头上车,走之前用眼尾掠过貂蝉:这朵花,怎老不入席?他不知道花不是为了席,是为了秤。

——

城气下午一点点热起来。凤仪亭下,白板边围着一圈人,有抄字的,有吵嘴的,也有沉默地看字的人。许叟把“就章自守三则”贴上,旁注:“非囚,系守;非罚,示公;三日后复核。”有人骂“司徒收兵权”,有人答“将军自己签的”。阿绣把“愿以名受议,不以身受议”重新描一遍,底下多了几枚拙笨的签名:一个摊贩,一个徒工,一个太学的生员。签名很歪,但每一笔都在往秩序的方向使劲。

霓裳阁里,貂蝉把薄匣打开,把凤仪亭下影接来的那根极细的金线收进纸夹——那是昨夜戟挑“龙鳞”带下的一丝边线,如今它成为“边界可示”的实证。她在纸角写:边界非靠吼,靠写;非靠勇,靠证;非靠一次硬顶,靠次次复盘。她把这行字折进白室的封袋,把另一封交给许叟:“今晚‘晒账墙’更新三条:一,‘司徒说吕’——吕将军自守三则,三日后复核;二,‘人非器’——霓裳券使用规则照行;三,‘镜前照名’——无签不议、无名不行。尾注仍是那句:愿以名受议,不以身受议——署:貂蝉。”

阿绣迟疑:“小姐,这象是把话柄递出去。”

“递。”貂蝉笑,“让他们抓‘话’,别抓‘人’。抓话可以复述、可以解释、可以复盘;抓人——你知道。”

她不再解释“你知道”的后半句。前世,她就是被“抓人”的那一类:一张脸、一段笑意、一个“臣妾”。最后名字挂在别人的功过注里,像一块被用完的垫片。今生,她把自己的名字挂在流程边上,挂在板下、镜旁。这不是要出风头,这是要有“对齐”:名与事对齐,权与责对齐,快与稳对齐。

夜幕沉下来之前,军府偏院门口挂起了一块小木牌:“就章自守三则”。吕布把甲脱下,刀归鞘,进门之前回望午门方向一眼,没有言语。影从暗处点了点头:撤退线未触发,B计划仍在。她把铃舌按住,没让它响——今晚秤比铃更重要。

董卓那边,李儒把“今日得失”摊在案上。一列写“秩序复利起步”,一列写“军心易向白板”。董卓看,笑一声,把笑压成一句话:“明日,我要快。”李儒合扇:“快,也要有‘对齐’。”

——

更鼓初打,学舍的白灯提前点起。许叟把新拓贴上墙,有人围上来认字,认不出就问,问完就吵,吵完就签;签得丑,也签。貂蝉在门内看了一会儿,回身在小板上给自己写今日三句:名在;秩序在;慢、稳、真。她在角落给“她们”留一行很小很小的字:你不是人情里的“许配”,你是合约里的“署名”。当“司徒说吕”的时候,别急着代入“薄幸”,先广告牌上是谁签了谁背;别让“漂亮话”绑了你,把“可复盘”的话写在墙上。

她放下笔,把簪背三点按在鬓角,像给自己续一个看不见的电。窗外风走得很轻,像踩着一条新铺的窄栈道。她知道,“大义成囚”这四个字会被很多人嚼来嚼去,但囚的不是人,是“冲动”。她也知道,三日后,当堂复核,风会更硬,火会更近。可在那之前,她已经把秤立稳,把板立直,把镜转正——刀,还在鞘里等她说“请”。

夜深处,城像一枚大鼓,被风按住皮,等明日的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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