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假戏(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按例,大婚前公主皇帝要向驸马训诫、赐爵。

这本来是可以由太常寺派官员代为行动,可不知为何,褚绍特意下诏书命那刘家二郎于四月二十入宫觐见。

柏姜本以为刘二要推脱,没想到消息传来,刘府那边竟然也答允了,

按老例,未成婚前男女双方不可见面,但玉陶执意要同赴殿中,为此,大殿东边隔了一盏屏风,小六坐上首,柏姜与褚绍各坐一边,刘二跪于堂下,玉陶在屏风后设一座席。

殿外谒者一声唱喏,有个瘦高佝偻的男人小心地躬身踏入大殿。

柏姜从前未曾正眼瞧过那刘二,如今仔细一瞧,果然病气之下能看出往日的倜傥风流来,眼带桃花、眉目含情,可以想见年轻时脉脉多情的模样,怪不得能骗了玉陶去。

不知是不是花街柳巷待久了的缘故,他即使刻意整拾过,还敷了粉,面皮也显出虚浮瘀肿来,眼底浑浊,整个人泛着一种黏黏糊糊的油滑气。

他脚步虚浮,揣着手到了大殿中央,双膝“扑通”一下跪下去,高声问安。

刘二埋着头,柏姜悄无声息地皱眉掩了下口鼻,光是苦药渣子味浓重也就算了,空气中竟还隐隐浮着一层腻人的脂粉气,她与褚绍对视一眼,他们在漪影寮时鼻尖尽是类似的气息。

小六挺着小身板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龙椅上,一丝不苟地背着太常寺呈上来的文书。

柏姜一早跟她说了,讲那个好漂亮的玉陶姨姨要嫁人了,陛下要将这话说给她夫婿听,如此玉陶在婆家才不会被欺负。

小六一听,义不容辞地捧着文书背了,梦里还在念叨。

柏姜侧眼看她攥着龙袍的小手,觉得可爱极了。

小六背完,褚绍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些训诫的话,他话音未落,屏风后便传出一声哽咽,好似后头的人压抑已久,再也忍不住了似的。

隔着珠帘,玉陶面色冷淡,眼皮子抬也不抬,手上却捏着手绢作掩面状,口中哽咽之声不断。

谅那刘二也不敢抬头直视凤颜,柏姜毫不顾忌地扯扯嘴角。

耳边褚绍声音梗了一下。

想起他隔着屏风看不见玉陶,柏姜长长的指甲轻轻抵着下巴转头看过去,只见褚绍口中不停,迅速地走完了过场,手上已经开始焦躁地捻那绿玉珠子,柏姜不禁感到他有些可怜。

刘二闻声,先是五体投地、赌咒发誓此生绝不敢有负公主,接着就着跪趴的姿势调头过去,对着屏风那头哀哭道:“一别经年,公主别来无恙。”

“本宫一切都好,只是听闻刘郎染病,挂心不已。”

玉陶抖着嗓子,捏出一副情深不能自已的声线,说到动情处,还十分严谨地挂上一丝哭腔。

小六微微张着嘴,已经看入迷了。

褚绍干脆合眼假寐。

柏姜左看右看,愈发觉得滑稽荒谬,她肚腹里长长地运着气,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多年不见,刘郎可愿看一看本宫?”

屏风后头抛出一条粉色的纱巾来,簌簌抖动着。

刘二手脚并用爬过去,双手握住纱巾那头,仿佛他们是被天河永隔的一对牛郎织女:

“臣亦想一睹公主面貌以慰相思之情,可今日能说上两句话已经是太后娘娘顾念你我情谊,额外开恩,臣又怎敢得寸进尺呢?”

玉陶嫌恶地撤去了尚且勾着纱巾的指甲,口中哭腔渐浓:“罢了……”

刘二将那纱巾团吧团吧捂在心口上,恸哭不已。

褚绍将绿玉珠“啪”一声甩回手心里。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