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救红尘（第2页）

是夜，亥时将至。胡姬楼内，羯鼓声声，胡璇疾舞，觥筹交错间，氤氲着浓郁的异域香氛。满座衣冠，多半是帝都显贵、豪富巨贾，沉醉于这刻意营造的海外仙乡幻境之中。而城中其他烟花巷陌，相较之下，果然门庭冷落，唯有几盏孤灯，在夜风中摇曳。

寅时初，夜寒最重。章邯玄甲黑袍，按剑立于郊野密营。五千锐士鸦默雀静，唯闻夜风拂过甲叶的微响，与战马偶尔的喷鼻之声。铜壶滴漏，时光悄然滑向那个约定的时刻。

寅正雷霆铁骑突出悄无声

寅时正刻，梆子声远远传来，低沉而清晰。

章邯眼中精光一闪，手臂骤然挥下。没有呼喝，没有鼓噪，黑色的铁流如潮水般涌出营地，迅速渗入沉睡的街衢巷弄，脚步声轻捷如狸猫，唯有兵刃的冷光，偶尔划破浓稠的夜色。

“动手！”命令通过低沉的口哨与手势传递。

“砰”、“砰”几声闷响，各处目标馆舍的大门被同时撞开。锐士如虎入羊群，迅捷控制各处要道。馆内景象，果然如预料一般：无论寻欢客、烟花女、老鸨龟奴，皆东倒西歪，沉睡于蒙汗药的效力之中，偶有惊醒者，亦茫然无措，瞬息间便被制服。整个过程，除了必要的低沉命令与器物碰撞声，竟未掀起多大波澜。

章邯大步踏入最大的一处销金窟，目光扫过那些被集中看管、尚在懵懂中的人员，以及一箱箱从密室抬出的账册、契券，微微颔首。早有坤元阁女吏与慈壤中年长稳重的嬷嬷上前，将被解救的女子引入早已备好的暖车之中，温言安抚，与那些涉案男子分隔开来。

晨熹微露分级明刑肃纲纪

翌日，旭日东升，咸阳城却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气氛中。数家知名的风流薮泽一夜之间被官府查封，街谈巷议，沸反盈天。此次因涉及诸多女子，陛下特批由坤元阁审理，由赵高协助抓捕和定罪。坤元阁众人为防出现屈打成招、胡乱攀咬等冤假错案，想出对所有涉案人员轮番讯问，不予眠息的熬审之法，问出充足物证、交叉供词验证再定案，数日后坤元阁贴出告示，言称破获勾结匪类、拐卖人口之大案，主犯皆已擒获，明正典刑，诏告“夷三族”以儆效尤，实则对其亲族亦经熬审严加甄别，罪者伏法，无辜者开释，然震慑之效已彰。

具体处置，则依律从严，恩威并施：

·眠花宿柳客：经“熬审”核明身份，无大恶者，罚重金，释归；有劣迹或涉拐带者，依律严惩，发往边塞劳作。不曾想竟搂草打兔子，审出数桩涉及官场的大案，赵高不敢擅专，直接呈报秦始皇。

·主犯包括当时就抓住的老鸨、龟公、打手和后面被审出的人贩：熬审撬口，供出同党网络。罪证确凿者，公开明正典刑。其中人贩首恶，身强体壮者，并不立决，秘密押赴太医院下属试药局，充作药人，供研习医理、试练新方，解剖尸体，尽其最后之用。此法虽未明载律令，然其威慑，深入骨髓。

·被救女子：亦经一番熬审确保皆是良善之人，悉数接入慈壤别院，供给衣食，兰泽延医调治。愿归乡者，助其返里，并依《国田租赁策》授田；无家可归或愿迎新生活者，可入官立织坊、昭理院习艺；或由拓远司安排，远赴西域、岭南乃至海外安身；其间若有志节非凡、胆识过人者，经悉心教导，或可委以密任，许以“和亲”之名，行报效国家之实。

凤鸣朝堂余音袅袅清浊分

数日后，曾经喧嚣的“胡姬楼”亦悄然歇业，“九天瑶台客”如露如电，徒留一段绮丽传说。咸阳内外，昔日藏污纳垢之所，风气为之一清，暗夜里的罪恶交易几近绝迹。

大朝会上，嬴政手握赵高奏报，目光如电，扫过丹墀下屏息凝神的百官，声音沉浑，字字千钧：“朕尝言，扶凤即强秦。此等秽浊之地，乃蚀国之蠹穴。犁庭扫穴，方见朗朗乾坤。诸卿当以此为鉴，共涤瑕秽，以副天心。”

退朝后，坤元阁内，吕雉听闻各地慈壤安顿女子事宜渐次妥当，对君王后缓声道：“太夫人，此役虽险，犹如为重病之躯刮骨去毒。非如此，不足以廓清寰宇，使陛下‘扶凤’之仁政，天下女子求生之微光，得以畅行无阻。”

君王后望向窗外，但见春光骀荡，碧空如洗，悠然道：“凤鸣九霄，其声必厉。厉声过后，方是万物复苏，涅槃新生之机。”

这一场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犁庭扫穴，不仅涤荡了帝都的污浊，更似一柄无形利剑，斩向了盘根错节的旧日积弊，为即将到来的崭新气象，铺就了一条更为洁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