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的契约（第1页）

利用埃利奥特或者说厄里斯指出的法律裂隙，妮可迅速行动。她没有选择直接起诉那些庞然大物般的贵族家族——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精心撰写了一份申诉状，直接递交到了王都商业行会纪律仲裁委员会，指控辉星等家族联合发布声明的行为涉嫌违反《王国商业通则》，构成“不正当联合抵制”，对她的仲裁所造成了实质性经营损害，并附上了声明抄录、供货商断供、客户解约等一系列证据链。

这一手围魏救赵，精准地打在了对方的七寸上。商业行会虽然也受贵族势力影响，但毕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有其必须维护的行业基本规则。立案调查本身，就是对那些贵族声望的一次打击，更让他们无法再肆无忌惮地扩大封锁。

正如埃利奥特所预料，申诉立案的消息传出后，那种令人窒息的全面封锁果然出现了一丝松动。一两家原本态度摇摆的小商会，开始私下联系露珠，表示可以“谨慎地”恢复部分非核心业务的供应。裂痕，已然出现。

就在妮可刚刚稳住阵脚，开始着手处理这来之不易的转机时，那位神秘的“商人”埃利奥特，再次不请自来。这一次，他是在傍晚时分出现的，仿佛算准了她刚刚渡过第一波危机，心神稍懈的时机。

他依旧穿着那身低调的旅行斗篷，但这次没有戴兜帽，露出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他手里甚至还提着一瓶用深色玻璃瓶装着的、标签古旧的葡萄酒。

“看来，妮可小姐已经初步领略到规则的妙用了。”埃利奥特将酒瓶放在妮可的办公桌上，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仿佛是老朋友串门，“一点小小的庆祝，不成敬意。”

妮可看着那瓶显然价值不菲的酒，没有去碰，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埃利奥特先生，或者说……我该如何称呼您？您一次次出现，绝不会只是为了指点迷津和赠送礼物。”

埃利奥特笑了起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轻轻摇晃着：“名字并不重要，一个代号而已。你可以继续叫我埃利奥特，或者……意识到我真正代表谁。”

他的目光落在妮可胸前——虽然那枚古金币被衣物遮挡，但他仿佛能直接看到它。

“您代表……厄里斯？”妮可直接点破，心脏微微收紧。尽管早有猜测，但当面确认，依旧让她感到一种面对未知存在的悸动。

“准确地说，我即是祂的意志在此间的延伸，是祂关注此事的……眼睛和耳朵。”埃利奥特或者说厄里斯的化身坦然承认，他放下水杯，暗褐色的眼眸中仿佛有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妮可小姐，从你第一次在花园里，用‘规则’驳斥那个傲慢的法师开始，你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般的兴趣：“你很有趣。你似乎掌握着一套……与这个世界现行规则体系既相似又迥异的逻辑。你不仅利用规则，你还在创造规则，或者说，你在将一些模糊的、未被明确定义的概念，塑造成新的规则。‘名誉损失’、‘精神抚慰’、‘安全生产责任’、‘公共部门劳动者权益’……多么新奇，又多么……富有潜力。”

他用的词是“潜力”。

“所以，您是一位……投资者？”妮可捕捉到了关键，顺着他的话问道，“投资于我‘创造新规则’的过程？”

“非常敏锐。”厄里斯化身赞赏地点点头，“我喜欢这个说法。是的，一位投资者。我投资于‘变化’，投资于能够打破僵局、带来新秩序的可能。而你所做的，正是我最感兴趣的那类‘项目’。观察你如何运用智慧，在旧规则的缝隙中开辟新路，如何用逻辑的杠杆撬动看似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这本身，就是一场无比精彩的演出，其价值，远超世俗的金币。”

他的话语充满了神祇的视角，将人间的纷争视作有趣的戏剧和投资标的。

“那么，您想要什么回报？”妮可没有被他的话语迷惑，直指核心，“或者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厄里斯化身轻笑一声，“暂时还谈不上代价。目前阶段，我更倾向于将其视为一种……风险投资。我看好你的‘项目’，愿意提供一些初始的‘天使投资’——比如那支能让你保持冷静的笔，比如一些关键信息的指点，比如……未来可能需要的、一些超出你当前能力范围的资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至于回报……我希望的回报，是看到这个‘项目’能够持续下去，能够发展到足够影响乃至改变现有规则格局的程度。我希望看到，你所倡导的‘契约精神’、‘程序正义’能够更加深入人心。这本身，就与我的……‘领域’，息息相关。”

妮可立刻明白了。厄里斯是契约与财富之神，规则与秩序的扩展，契约精神的强化，本质上就是在增强他的力量源泉！他是在投资能够滋养他神性的“潜力股”！

“所以，您希望我成为您传播理念的工具？”妮可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讨厌被利用，更讨厌失去自主权。

“工具？不，那太低级了。”厄里斯化身摇头，“我更愿意将我们之间的关系，视为一种……合作关系。你拥有独特的智慧和执行力，我拥有资源和更高的视野。我们目标一致——推动规则的进化。但具体如何执行，走哪条路，由你主导。我不会干涉你的具体决策，除非它明显偏离轨道，或者……危及‘项目’的根本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