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第1页)
慕砚看着自己被卷好的袖子,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轻声道:“这袖子太长了。”
正扶着姐姐坐下的杨慧竹一听,立刻抢着说:“我会改衣裳!我、我可以帮殿下改合身!”
慕砚却淡淡回绝:“不必。不合适的衣物,勉强改了也难称心意。正如不合拍的人,也无需强求。”
杨五龙显然没听懂这话里的深意,只顺着自己的思路梗着脖子回怼:“没错!我家兰儿就跟你们那摊子事儿不合拍!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霍宵晴没理会杨五龙,径直越过他,蹲在杨婉兰身边,担忧地查看她裹着纱布的腿:“婉兰姐姐,伤得重吗?是骨折吗?”
杨婉兰宽慰地拍拍她的手:“没有,只是扭伤兼些皮肉伤,李郎中说了,静养几日便好。”她看着两人同样狼狈的样子,关切地问:“倒是你和殿下,这模样?是刚从鬼哭涧回来?昨夜一切可还太平?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霍宵晴松了口气:“确实遇到了点麻烦,不过最后都解决了,我们都没事。”
“那就好。”
杨五龙偏在这个时候又插嘴,他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哼,你们还真是福大命大。”
杨慧竹赶紧附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慕砚:“安西王殿下定是吉人自有天相!”
林秀英总算找到机会插话,带着几分讨好:“殿下,霍姑娘,要不留下用顿便饭吧?我去张罗,多谢你们平日里对婉兰的照应。”
杨五龙立刻呛声:“照应?照应成这副样子?”
杨慧竹却兴高采烈地挽住母亲:“娘,我来帮您!”说着便拉着林秀英往后院厨房走去。
杨五龙见没人再搭理他,气得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也愤愤地扭头回了后院。前院布庄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霍宵晴、慕砚和腿伤坐着的杨婉兰。
杨婉兰脸上带着愧疚:“殿下,宵晴妹妹,我爹他平日不是这样的,他就是太担心我了。我代他向二位赔罪。”
慕砚神色平和:“无妨。杨掌柜爱女心切,可以理解。你安心养伤便是。”
杨婉兰却忧心道:“可是,接下来不是还要去白岩村调研吗?那边方言复杂,住户零散,若无本地人带领,恐怕寸步难行……”
霍宵晴握住她的手:“婉兰姐姐,你先别操心这些。我们在鬼哭涧有了意外发现,之前的方案可能需要调整。”
杨婉兰疑惑:“调整?这是什么意思?”
霍宵晴详细解释道:“建造大坝,坝址选择至关重要。鬼哭涧位于峡谷入口,两岸山体主要为坚硬致密的花岗岩,岩体完整,且我们发现山壁内有致密的石英脉贯穿,这意味着岩层更为稳固,抗压和抗侵蚀能力极佳。若后续详细勘测证实该处基底足够深厚,无大型断裂破碎带,那么鬼哭涧无疑是极佳的坝址。接下来需要精确测算,若在此筑坝,坝高需几何?库区蓄水量能达到多少?上游淹没范围又会延伸至何处?”
杨婉兰听得认真,随即捕捉到关键信息,脸色微变:“蓄水淹没?那意思就是,上游的覆盖区都会被淹没,那么淹没区内的村落就需要搬迁移民?”
霍宵晴点头,语气沉静:“是,这是不可避免的。”
杨婉兰沉默片刻,犹豫着问道:“那云溪村呢?云溪村也在淹没区内吗?”
云溪村,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她的家。
霍宵晴谨慎地回答:“按照初步估算,云溪村所在位置海拔较高,或许能避开。但最终结果需要专业的勘舆匠人进行精确的水准测量才能确定,这关系到未来的坝高和蓄水位。所有这些细则,待数据齐全后,还需形成详案上报州府,与知县大人共同商议定夺。张县令已为此事前往江州,相信不日就会有更明确的章程。”
他们三人又就着接下来的勘测计划、数据收集以及可能面临的搬迁安置问题低声商讨起来。
林秀英刚掀开后院门帘,准备唤众人用饭,却见几名官差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的汉子,声势浩大地停在布庄门外。
领头的黄滨走进来,对着慕砚恭敬作揖:“殿下,牛车夫阿角已缉拿到案,就在门外候审。”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让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霍宵晴和杨婉兰瞬间明了。门外被押着的,正是那个故意将她们遗弃在荒郊野岭,导致杨婉兰受伤的车夫。
杨婉兰指着门外,语气带着后怕与愤怒:“没错,就是他!先前他与我们攀谈,多方打听治水建坝之事,知晓我们的身份和意图后,便心生歹意,故意将牛车赶至偏僻的鬼哭涧,利用陡坡急弯将我们甩下牛车!我的腿就是被那失控的车轮碾压而过……”
杨五龙听着女儿的哭诉,双眼瞬间赤红,额角青筋暴起,低吼一声,“混账东西!”他直愣愣冲上前咬牙切齿就要殴打阿角。
阿角下意识想躲,却被黄滨一脚踩住肩膀,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