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第2页)
作为你的姥姥,我很庆幸没有错过今天这个重要的时刻,但作为母亲的我,却一生都在错过你妈妈的成长,我是个只负责了生育但没能负责养育的不称职母亲。
这份补偿是我作为母亲最后能够给予女儿的全部,所以很抱歉,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这个决定。
我私心地希望在你接收到这封信的时间能够来得晚一些,在你成年之后亦或是更贪心一点是在你成家有孩子之后,但如若不然,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不用成为太厉害的人,就做一名普通平凡,偶尔幼稚的大人,这就是我对你的全部期望。
你的姥姥,蒋文卿留。
成长不是进化掉眼泪,而只是自我剥夺掉一些从前觉得理所当然可以落泪的权利。
金鱼的记忆是否真的只有七秒,如果真的只有七秒,那是不是意味着每天的朝夕相处中要重复无数次的遗忘和相识,对于彼此的记忆永远只停留在最初的自我介绍。
可这样他们又该如何谈及爱。
姜嘉蔚看着鱼缸用等姜嘉一洗完澡的间隙发一会呆。
春雨淅淅沥沥地落,繁重的课业携裹着时间往前滚,飘渺虚无的思绪就如空气中的尘埃,一张试卷的重量都足够让它不自量力。
梅雨季,每个毛孔呼吸间都带着水汽,教室就变成了一汪长满绿藻青苔不流动的水塘。
直到来自许悦的消息炸开了平静的池面,水纹一圈一圈往外荡漾开来。
怀孕打胎这样的字眼落在一位未成少女的身上,像一桶猝不及防的红漆,带着粘稠的腥气覆盖在她原本干净的人生门楣。鄙夷却又滚着不知意义何为的怜悯言语发酵在潮湿的空气中,霉菌就势滋长而起。
青春的生长痛原来不仅仅只是来自撑开皮肉的骨骼,还在于胸腔内那颗过早地、被迫地催熟的心,膨胀的敏感与重量挤压着稚嫩的脉络,更让人窒息。
姜嘉蔚坐在张超身后往上两级的台阶上,单薄的肩胛骨是新生的脆弱羽翼,勉强撑起宽大的校服外套,弓起的背脊颤抖着,埋下头颅于臂弯中,放声的哭泣都是对这个年纪自尊心和男子气概高筑的不忠。
她别过脸,跟着不忍地落下眼泪。
从医务室拿了药跑回来的陈静瑜在靠近的一刻放慢了脚步声,站在张超面前,刚才一起拉架的赵志鹏和蔡泽军竖起一道墙,对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陈静瑜于是绕了半边教学楼,从楼上往下走,坐在姜嘉蔚身旁,向她示意被误伤到的手。
这个春天的长青,仿佛一件被遗忘在水底的旧物,直到两个月后被捞起,弥漫出的腐朽气味成了这个漫长雨季唯一确凿的、刺鼻的证据。
陈静瑜一开始还会问起穆正熙,后来姜嘉蔚以沉默而答后也就不问了。
她搭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天下男人多得是,上了大学咱们挑更好的。”
姜嘉蔚只是咬着牛奶吸管笑了笑。
每周模考的红色分数是实打实摸得到看得见的存在,随着高考倒计时的时间从三位数变为两位数,那些悲春伤秋的情绪就再次变得微不足道,逐渐被晒干在春日尾声。
汉阳的雪停了。
穆正熙从家里搬到了家属院居住,住回他从前的房间,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入睡身姿虽然没法全然舒展开,但至少睡得更安稳不会再频繁夜醒惊恐被闯入的心悸。
“文卿,我去上学了。”
推开房门,例行告了别,将自行车拉出楼道,踩着车轮出了门。
徐子钊忙着考托福,原本摆烂的心态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奋发图强,一反常态地立下誓言要靠自己读大学。
严宇恒也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信。
所以高三下学期除了徐子钊,对他们两人而言多出了许多空闲的时间,在穆少青的安排下,一起进了一家信息科技公司干一些打杂的活。
沉默寡言的穆正熙,可以安分地在饭桌上坐到结束的穆正熙,听从大人安排的穆正熙,拍掉身上叛逆的灰,摇身一变成为了模范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