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关照(第1页)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宿舍时,阮惊鸿是被楼下军训集合的哨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鼻尖又闻到那股阳光混着栀子的淡香,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身下柔软的床垫,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苏砚清弯腰铺床时的身影,耳尖跟着热了起来。昨晚睡前的那点酸涩早就散了,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她想起苏砚清耳尖发红的样子,想起对方指尖划过笔记本上“清”字时的停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连带着起床气都消散了大半。
“惊鸿,快起!今天好像要学军体拳,听说苏学姐还会来当示范呢!”顾冉冉一边套迷彩服一边喊她,眼睛还忍不住瞟了眼那张崭新的床垫,“话说苏学姐也太贴心了吧,这床垫看着就舒服。”
阮惊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来干嘛?高三不是很忙吗?“谁知道呢,”顾冉冉挤眉弄眼,“不过能看苏学姐打拳,累点也值了。你是没瞧见昨天那些女生的反应,跟追星似的。”阮惊鸿没接话,低头叠被子时,指尖却无意识地捏紧了被角。追星吗?她想起昨天走廊里那些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别扭又悄悄冒了头。
“都看仔细了。”教官拍了拍手,苏砚清上前一步,站到队伍正前方。
第一个出拳动作干脆利落,手臂带起的风扫过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踢腿时重心稳得像扎根在地上,迷彩裤包裹的小腿线条紧绷,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眼神专注地落在前方,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利落劲儿,像出鞘的剑,锋芒藏不住。
周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连最吵闹的男生都看直了眼。顾冉冉在旁边悄悄碰了碰阮惊鸿的胳膊,用气音说:“我的天,也太帅了吧……”
阮惊鸿“嗯”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苏砚清。她看着对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脖颈的弧度,看着她收势时指尖微微蜷起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苏砚清也是这样,会把欺负她的男生赶跑,然后背着手站在她面前,说“以后我护着你”。
那时候的“护着”,是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现在的“护着”,是藏在军训队伍里的阴影,是特意送来的床垫,是此刻站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叹的模样。
示范结束后,苏砚清走到队伍侧面,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样子,却在目光扫过阮惊鸿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阮惊鸿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假装专心听教官讲解动作要领,耳根却悄悄热了。
分组练习时,她总觉得背后有视线跟着。偶尔回头,总能撞见苏砚清低头看记录本的样子,侧脸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小扇子。
“阮惊鸿,出拳再用力点!”教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她连忙收回神,跟着口令出拳,却因为分神,动作慢了半拍,差点打到旁边的同学。手腕被人轻轻一拉,稳住了晃动的重心。
“用力不对,”苏砚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低哑的磁性,“手臂要伸直,但肩膀得放松。”
她站得很近,阮惊鸿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着阳光晒热的气息。苏砚清的指尖虚虚搭在她的手腕上,引导着她调整姿势,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迷彩服传过来,烫得人心里发慌。
“这样?”阮惊鸿试着出了一拳,果然顺畅多了。
“嗯。”苏砚清松开手,后退半步,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耐心指导的人不是她。
旁边有女生羡慕地看过来,小声议论:“苏学姐居然亲自教她……”
阮惊鸿的心跳更快了,却故意板着脸,假装没听见。她偷偷抬眼看向苏砚清,对方正低头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嘴角却好像微微上扬了一点,虽然快得像错觉。操场集合时,阮惊鸿下意识往队伍边缘瞟。昨天苏砚清就是站在这边的树荫下当军训助手,白衬衫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果然,视线扫过不远处,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跟教官说着什么,晨光落在她发梢,依旧泛着细碎的金芒。
午休时,阮惊鸿被顾冉冉拉着去买水,回来时远远看见苏砚清正站在香樟树下,和苏云浅说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身上,斑斑点点的,像撒了把金粉。
“姐,你是不是对惊鸿太好了啊?”苏云浅的声音不大,却顺着风飘进了阮惊鸿耳朵里。
苏砚清似乎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没听清,只看见苏云浅笑着捶了她一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路过阮惊鸿时,还冲她眨了眨眼。
苏砚清转过身,正好对上阮惊鸿的目光。她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恢复了平静,朝她走过来。
“下午训练别再走神了。”她说,语气还是淡淡的,却不像对别人那样疏离。上午的训练格外枯燥,站军姿站得双腿发麻,阮惊鸿昨晚中暑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额头渐渐冒出汗来,眼前也有点发花。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一只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忽然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阮惊鸿捏着手里的水瓶,忽然鼓起勇气问:“周末……你有空吗?”
苏砚清的脚步顿住了:“怎么了?
“周末……周末你有空吗?”阮惊鸿攥着矿泉水瓶,指尖微微用力,“你想回去看奶奶吗?”
说完这句话,她紧张得不敢看苏砚清,视线落在自己的迷彩裤上,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过了几秒,才听见苏砚清的声音,带着点抑制不住的温柔:“好啊。”
阮惊鸿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真的?”
苏砚清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清晨的露珠,耳尖又悄悄热了:“嗯,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奶奶了。”其实她上周还跟奶奶通了电话,老人家还念叨着让她有空带阮惊鸿回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阮惊鸿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两人没再说话,就坐在树荫下看着操场上训练的队伍,蝉鸣阵阵,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温馨又安宁。
风穿过操场,掀起两人的衣角。阮惊鸿看着苏砚清低头喝汤的样子,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最烈的阳光,和最温柔的荫蔽,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回头,看见苏砚清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了过来:“含着,能提神,也能缓解头晕。”
阮惊鸿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糖纸是淡绿色的,剥开后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瞬间驱散了疲惫。“谢谢。”她笑着说,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苏砚清看着她的笑容,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训练时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休息时间结束,阮惊鸿要归队时,苏砚清忽然叫住她:“阮惊鸿午后的太阳像团烧红的炭,把操场烤得蒸腾起热气。塑胶跑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吹在脸上像被砂纸磨过。
站军姿的口令刚落下,阮惊鸿就觉得后颈的皮肤开始发烫。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滑,钻进衣领里,黏得人浑身难受。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两脚跟靠拢并齐”的要领上,眼前却阵阵发黑。
“都站稳了!才半小时就晃悠,像什么样子!”教官的吼声在操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阮惊鸿咬着牙挺直脊背,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裤缝。昨天中暑的眩晕感又开始往上涌,眼前的队列渐渐变得模糊,像隔着层被水汽熏过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