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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夜(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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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被精心营造出的、令人不安的静谧夜晚。不是在陈明远那个象征权力的办公室,而是在他另一处更为私密的书房。灯光被刻意调暗,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苏惠是来“汇报思想”的。她坐在他对面,双手在膝上绞紧。陈明远靠在椅背里,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扶手,那双下三白眼在阴影里,静静地映着她。他谈论着宏大的命题,然后,在一个停顿处,语气陡然变得具体而冰冷:“你对自己近乎洁癖的要求,让人很难理解。”他微微前倾,目光像探针,“是经历过……特别脏的事?”这句话,短、平、快,像一把没消毒的匕首,直接捅向最深的伤口。没有铺垫,没有同情,只有赤裸的探究。书房里安静得可怕。苏惠感到一阵眩晕,那座被她深埋的废墟——教室、垃圾、刺耳的哄笑——仿佛被瞬间照亮。在他那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下,她长久以来的防御土崩瓦解。一种混合着倾诉欲和被看穿的羞耻,冲垮了她。她低下头,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地开始剖白,将那些关于污秽和侮辱的记忆,像献祭一样捧出。她诉说着,期待着一个能为之“平反”的回应。然而,她等来的,是绝对的寂静。她抬起头,撞上的是陈明远那双下三白眼中,毫无波澜的审视。他听得专注,但那种专注,是实验室里记录数据的冷漠。他当然清楚这种刻意的、毫无回应的冷落,会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击碎她,更能让她在彻底的虚无中,只能抓住他这根唯一的、哪怕是带刺的浮木。这场“问诊”从未结束,它正按照他预设的路径,走向他想要的终点。当她的话语在哽咽中结束时,陈明远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用那种平稳到令人心寒的语调,给出了他的“诊断”:“所以,你之后所有的‘好’,所有的‘干净’,”他顿了顿,目光锁死她瞬间苍白的脸,“都只是……在拼命擦洗那些垃圾留下的痕迹。”他轻轻靠回椅背,做了最终裁定:“看来,是擦不掉了。”苏惠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解剖后随意丢弃的标本。她献上的痛苦,只是印证了他“擦不掉”的结论。那种被彻底否定、任何努力都毫无意义的巨大虚无感,瞬间将她吞没。精神的支撑彻底崩塌,只剩下无尽的荒芜和习得性的无助。就在陈明远似乎觉得时机已到,准备起身的瞬间——苏惠动了。她几乎是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没有站稳,而是踉跄着、几乎是匍匐着靠了过去。她不是走,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依靠一股绝望的本能蠕爬到了他脚边。然后,她抬起颤抖的手,不是去拉他的手,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攥住了他灰毛衣马甲那柔软的下下摆。力道之大,指关节都泛出白色。她抬起头,仰视着他,脸上全是冰凉的泪痕,嘴唇翕动着,发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种被碾碎了所有尊严后、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幼兽般的、断续的呜咽。那声音里没有清晰的诉求,只有纯粹的、对抛弃的恐惧和对此刻眼前这唯一“理解者”(哪怕是残酷的理解)的、扭曲的攀附。陈明远转过身。这一次,苏惠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那惯常的审视与倦怠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生理性热度的凝视。这不再是纯粹的评估,而是一个顶级的猎手,在长久布局后,终于看到猎物踏入最终陷阱时,那种混合着智力优越感与雄性征服欲的、活生生的兴奋。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覆住了她死死攥紧马甲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常年翻阅文件形成的薄茧,以及低于常人的体温。这触感并非冰冷的机器,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有生命的力道。他牵着她走向卧室,步伐稳定,肩背在合身的衬衫下展现出流畅而有力的肌肉线条——这是一个常年维持着精英运动习惯的、处于权力盛年的男性身体。当一切归于沉寂。陈明远没有立刻起身。他靠在床头,上半身裸露着,显示出常年保持锻炼形成的、结实的胸肌与轮廓清晰的腹肌,皮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中年男性特有的、微带光泽的质感。这具身体并非年轻莽撞,而是蕴含着经岁月与自律打磨后的、沉稳而具掌控力的力量感。他从床头柜的烟盒里磕出一支烟,低头点燃。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这个动作他做了成千上万次,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成熟男性的习惯与慵懒。在烟雾缭绕中,他侧过身,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将蜷缩着的苏惠揽近。这个动作并非出于温存,更像雄狮在确认对猎物的所有权,带着事后的满足与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他的指尖在床单上掠过,触及到一丝极其微妙的、象征着绝对占有的一抹红色证据。那一刻,他揽着她肩膀的手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他喉结微动,从鼻腔深处发出一个极其低沉、几不可闻的“嗯”声。那不是语言,更像一个资深品鉴师在验看顶级藏品时,确认其无可挑剔后,发自内心的、满足的喟叹。处女情结于他,并非源于封建观念,而是“绝对占有”与“未经染指”的纯粹性,所能带来的最极致的权力快感。也正是在这种巨大的、由生理和心理双重认证带来的满足感中,他之前那番冰冷的判词,才更显其残酷的本质。“现在明白了?”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与一丝松弛,仿佛在分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真理。“灵魂的弯路走不通时,人总会天真地以为,□□的捷径能抵达同一个终点。”苏惠僵硬地蜷缩着。她那件蓝白色细格衬衫被随意扔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像一只被剥离的、失去形态的壳。此刻她身上只剩下贴身的白色内搭,单薄地裹覆着微微颤抖的身体。她不仅感受到了精神的溃败,更清晰地感知到了他那作为“男人”的、活生生的欲望得到彻底满足后的氛围。他的体温、他手臂的重量、他烟草的气息……所有这些人类男性的特征,在此刻都成了他权力最赤裸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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